思琳娜。
光线照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那双眼睛里只剩下空洞。
他不想接。
他不能接。
可那震动固执地持续着,仿佛能穿透他的骨头,敲打他脆弱的神经。
最终,他还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划开了屏幕。
“喂?”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过木头。
电话那头传来思琳娜清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与这间屋子的阴冷格格不入。
“你还活着呢?”
刘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怎么不说话了?”
“前几天还给我发消息报喜,这几天是快乐到忘记我这个朋友了吗?”
“我……”
刘枫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里只能挤出一个字。
“训练……有点忙。”
“球队最近……状态不好。”
他想找个好点的借口,却发现每一个字都那么苍白无力。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那片刻的安静,比教练的咆哮更让他感到煎熬。
然后,思琳娜的声音再次响起,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So?”
一个词。
仅仅一个词,就击溃了他所有的伪装。
所以呢?
状态不好,所以就可以消失?就可以把自己藏起来?就可以像个懦夫一样逃避?
刘枫的呼吸一滞。
“我十三岁的时候,”思琳娜没有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参加一个电影试镜,所有人都说那个角色非我莫属。”
“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结果,我在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忘词了。”
“整整一分钟,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就那么傻站着,像个被拔掉电源的机器人。”
“我听到了台下的窃笑声。”
“我看到了导演失望的眼神。”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从天堂掉到地狱,只需要一分钟。”
刘枫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冰冷的机身硌得他指骨生疼。
“回家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我看着网上那些恶毒的评论,说我只是个漂亮的花瓶,说我根本不会演戏。”
“我差点就信了。”
“我甚至觉得,我的演艺生涯可能就这么结束了。”
思琳娜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可是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思琳娜,难道一次失败,就能定义你整个人生吗?”
“难道别人的评价,比你自己的信念更重要吗?”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不。”
“我,思琳娜,是独一无二的。”
“我的价值,不需要任何人来证明。”
“那些打不倒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将来都只能仰望我。”
“我永远坚信,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当我闭上双眼那一刻,这个世界也就烟消云散了。”
更衣室里,依旧一片死寂。
黑暗,也依旧是黑暗。
可刘枫的眼睛里,却仿佛重新燃起了一簇微弱的火苗。
他想起了奇卡的话。
问你自己。
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是问自己技术上哪里出了问题,也不是问自己该如何调整。
而是问自己的心。
问那个最初拿起篮球的自己,为什么出发。
问那个在无数个日夜里挥汗如雨的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
刘枫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口气,带走了连日来积压在胸口的沉闷与绝望。
他拿起身边那颗冰冷的篮球,这一次,那熟悉的皮革纹路,却带来了久违的温热。
电话那头,思琳娜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
“所以,刘枫,现在告诉我,你也是最特殊的那个吗?”
刘枫沉默了很久。
久到思琳娜以为电话己经断线。
然后,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清晰,坚定,带着一种破土而出的力量。
“是的,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