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

林晚猛地屏住呼吸，眼角的余光惊恐地瞥见那修长的手指捏住了九连环的主体。胤禛将这小巧的金属物件托在掌心，指腹缓缓摩挲过那光滑冰凉的银环表面，感受着那精密的咬合与嵌套。九个环，看似纠缠不清，却又隐隐遵循着某种规律。他尝试着拨动其中一个最小的环，环身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哒声，与其他环扣的摩擦声清晰可闻。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专注的审视，像是在研究一件稀世的兵器，又像是在破解一个有趣的谜题。眉头依旧微蹙着，那深刻的川字纹路在微弱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但眼神中的冰寒似乎褪去了一丝，被一种纯粹的、近乎学者的探究欲所取代。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出，只能死死盯着胤禛拿着九连环的手，生怕他下一个动作就是把这罪证狠狠摔在地上，或者砸向她。

胤禛的手指灵活地尝试着解开其中一个环扣。他试图将小环从大环的束缚中脱出，但角度和力度似乎都不对，小环卡在连接处，纹丝不动。他微微用力，金属环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林晚的心也跟着那声音一抽。完了，他解不开，会不会更生气？

胤禛的眉头蹙得更紧，显然这看似简单的小玩意儿比他想象中复杂。他换了个角度，再次尝试，手指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却依旧无法撼动那精密的连接。

“此物，”胤禛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耳房里令人窒息的寂静。他并未抬头，目光依旧专注在掌心的九连环上，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解法为何？”

林晚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胤禛是在问她。巨大的求生欲让她不敢有丝毫犹豫，也顾不上害怕了，连忙开口，声音依旧带着颤音，但语速飞快，努力清晰：

“回爷的话，这九连环解开，需，需得按次序，不能硬来，先得把这最小的环，从这个大环的柄里退出来，然后才能动旁边那个稍大点的。”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微微抬起了点身子，双手无意识地在自己身前比划着，指尖微颤，试图演示那个解环的顺序，“就是这样，退出来，绕过这个弯，再套过去。”

胤禛的目光终于从九连环上抬起，落在了林晚因为急切解释而微微前倾的身体和那双紧张比划的手上。她灰败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里却因为专注于解环的步骤而透出一丝奇异的亮光，不再是纯粹的恐惧，反而带着一种专注？

这又是一重矛盾。

胤禛深邃的眼眸中，那探究的意味更深了。他并未打断林晚磕磕绊绊的讲解，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听着她那带着颤音却又努力描述规则的声音。

林晚被他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比划的手也僵在半空，最后颓然地放下，重新垂下头，细弱蚊蚋地补充：“就是这样的，奴婢，奴婢也解得不熟，常卡住。”

胤禛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掌中的九连环。这一次，他不再试图硬掰，而是按照林晚方才那不成章法的描述，指尖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道，精准地捏住最小的那个环，轻轻一旋，再顺着某个特定的角度一推，咔哒，一声清脆悦耳的轻响。那枚小小的银环，竟然真的从复杂的嵌套中滑脱了出来！

胤禛的指尖顿住。眉宇间那道深刻的川字纹路，几不可察地舒展了一瞬。一种解开难题的、极其微弱的、近乎愉悦的情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冷硬的心湖里漾开一圈微不可见的涟漪。虽然只是解开了第一步，但这遵循规律、破解束缚的过程，竟带来一丝奇异的满足感。

他捏着那枚解下的小环，目光再次扫过地上那个依旧抖如筛糠的身影。那粒奇特的药丸，这个精巧的九连环，这个女人身上，似乎总有些出人意料的东西。

“倒是有几分巧思。”胤禛低沉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是褒是贬，更像一句客观的陈述。

林晚的心随着这句话提到了嗓子眼，又猛地落回肚子里一点，七上八下，摸不准他的意思。她不敢接话，只能把额头重新贴回冰冷的地面。

胤禛没再看她，也没再继续尝试解开剩下的环。他修长的手指收拢，将那解下一个小环的九连环随意地握在掌心，金属的冰凉感透过皮肤传来。

“留着解闷罢。”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声音听不出情绪。

林晚猛地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留着？解闷？给她？不没收？不治罪？

她惊疑不定地微微抬起头，只看到胤禛转身离去的、高大挺拔的背影。那沉水香的气息随着他的动作掠过鼻端，留下冰冷的余韵。他径首走向那扇通往正堂的雕花木门，推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