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肖锋在镇政府宿舍的硬板床翻了个身。,兰?兰/闻/穴? ¨毋/错·内¢容?
窗外的麻雀刚扑棱着翅膀掠过晾衣绳,床头的手机突然炸响,惊得他额角的碎发都颤了颤。
是组织部小李的号码。
他揉着后颈接起,就听见对方带着喘的声音:“肖主任,出事了。今早七点半,市纪委调查组要进镇。有人匿名举报你文旅节项目数据造假,说游客量、销售额都是编的,连张奶奶的竹篮订单都是买的托儿——”
肖锋的手指在被单上慢慢蜷紧,布料粗糙的纹理硌着指腹,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晨光透过褪色的窗帘渗进来,在他眼尾投下一道阴影,光斑微微晃动,仿佛水面下不安的倒影。
远处传来早班公交车碾过坑洼路面的闷响,夹杂着巷口早点摊油锅“滋啦”一声爆响,空气里浮起一缕焦香,却压不住心头骤然凝滞的寒意。
“我知道了。”他声音平稳得像深潭,“麻烦把举报信内容拍给我。”
挂断电话,他赤脚踩在凉瓷砖上,脚底触到一丝湿意——昨夜漏雨的屋檐还在滴水,水珠落在墙角青苔上,发出极轻的“嗒”声。
他从铁皮柜最底层抽出个黑皮笔记本。
封皮边缘磨得起了毛,指尖划过时带起细微的刺痒感,翻开时纸页发出干涩的“沙沙”声。
里面密密麻麻记着文旅节筹备以来的每个节点:三月十五找张奶奶谈竹编合作时她的叹气声,像风掠过枯叶般低沉;四月初七带网红踩点时老支书递的粗瓷茶缸,杯壁烫手,茶水微苦却暖到指尖;五月初三展销区摊位费收讫的收据复印件……每一页都贴着照片、聊天记录截图,甚至有村民按的红手印,墨迹微微凸起,指尖抚过能感受到那一道道生命的温度。-6′妖`墈*书,旺- ?冕^费-越^犊?
“周梅。”他对着窗台上那盆快枯死的绿萝轻声说,叶片边缘已卷曲发黄,指尖碰了碰,簌簌落下几片碎渣,“李昊。”指尖划过笔记本里夹着的周梅上周在县文旅局会议上摔文件的新闻剪报——
她当初嫌他“没出息”时,也是这样红着眼眶摔他送的钢笔,那支笔落在水泥地上,笔尖“咔”地折断,像一段戛然而止的誓言。
敲门声响起时,他正把最后一沓财务明细用长尾夹夹好,金属夹子“咔”地合拢,清脆得像一声决断。
推开门,苏绾抱着个牛皮纸袋站在晨光里,发梢还沾着细水珠,显然是从市里赶早班车来的,衣领微湿,带着清晨高速路旁草叶的凉气。
“我在高速上接到小李电话。”她把纸袋往他怀里一塞,是打印好的全省文旅项目数据规范文件,纸张还带着打印机的微温,“举报信说你游客量虚高30%,但根据省厅刚发的统计口径,周边乡镇过来赶早集的也算——”
“我知道是谁干的。”肖锋打断她,指腹摩挲着纸袋边缘的折痕,那折痕像一道旧伤,“周梅上个月在县文旅局放话,说青云镇的项目是‘绣花枕头’,李昊作为分管副镇长,项目批地时卡过我们三次。”
他低头翻出张奶奶的收款记录,纸面泛黄,字迹清晰,“但他们没想到,张奶奶的竹篮订单,我让每个买家都签了姓名电话——包括周梅她表姨,上周五还来镇里闹过说竹篮扎手。?萝?拉\小/税~ -首¨发¢”
苏绾忽然笑了,眼底的冰碴子化了,笑意像春水破冰,缓缓漾开。
“你这哪是留痕,是给对手挖陷阱。”她伸手帮他理了理皱巴巴的衬衫领口,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指尖扫过他颈侧,留下一丝暖意,“马处是我爸老部下,当年查我爸案子时被停职三个月都没松口。你准备的材料,他会看明白。”
八点整,镇政府大院的银杏树下停了辆黑色帕萨特。
马处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衬衫下车,公文包边角磨得发亮,见了肖锋只点了下头:“带路。”
肖锋引着人进会议室,桌上早摆好了按时间线排列的材料:前期调研问卷、中期施工日志、后期销售台账,连直播时的弹幕截图都打印出来,红笔圈着“张奶奶竹篮已收到”“买了五斤青云米”等真实评论。
纸张堆叠如山,翻动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一场无声的证言。
马处翻到第三本时,指节突然顿住。
那是肖锋和苏绾在田埂上的合影,背景是正在装竹篮的村民,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4月20日,张奶奶说竹篮要编带福字的,说城里人喜欢。”字迹微斜,带着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