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在木料上推过,又带出一溜漂亮的木花。
然而,今天的动静,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
很快,那喧闹声就不再局限于九十五号院内部了,像是烧开的水溢出了锅,蔓延到了整条胡同。一些原本在家里待着的街坊邻居,也被这动静吸引,纷纷走出家门,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三三两两地聚在九十五号院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看,交头接耳地打听着消息。
“怎么了这是?”
“听说是为了分救济粮的事儿!”
“救济粮?哪儿来的救济粮?”
“说是军管会抄了一个大官的家,抄出来的粮食布料,要分给困难户呢!”
“哎哟!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快看看,怎么个分法?”
王小虎手上的活计终于微微一顿。他侧耳倾听,凭借远超常人的敏锐听力,很快就从那些嘈杂的、兴奋的议论声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军管会那边传下来的消息。前两天,城里抄了一个潜逃的旧官僚的家,抄出来不少东西。
除了金银细软这些要上缴国库的,还剩下大量的粮食、旧衣物、咸菜疙瘩之类的生活物资。新政府本着为人民服务的原则,决定不浪费,把这些东西以救济的形式,分发给辖区内生活确实困难的贫困户。
消息一传到他们这条胡同,负责统计上报的军管会干事,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九十五号院的轧钢厂钳工、院里最有威望的易中海。让他先对院里的情况进行一个初步的摸底,统计一下各家各户的情况,报一个“贫困户”的建议名单上去。+微,趣*小?税_ -埂`新/嶵?筷+
“救济粮?”王小虎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他几乎可以立刻预见到,接下来九十五号院里,将会上演一出怎样精彩纷呈、人性毕露的大戏。
对那院子里的大多数人来说,这可不是简单的几袋子棒子面、几件旧衣服的事。这是天大的便宜!是白捡的油水!谁要是能被评上“贫困户”,那就意味着能不花一分钱,就领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在这个物资匮乏,家家户户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买根针都要算计半天的年头,这诱惑力,足以让任何人撕下平日里“邻里和睦”的伪装面具,暴露出最原始、最赤裸的贪婪。
果不其然,他这边刚想明白,斜对门院子里的动静就“轰”的一下,彻底炸开了锅。
“凭什么让易中海一个人来定?他当自己是谁?院里的皇上吗?他跟谁家关系好,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这不公平!我坚决反对!”这声音洪亮,官气十足,带着不容置疑的腔调,正是住在后院的刘海中。他一开口,就把这事儿上升到了“公平”的高度。
刘海中的话音刚落,一个尖利的女声立刻跟着附和,像是早就排练好了一样:“就是啊!要说困难,我们家才是最困难的!我家东旭他爹死得早,我一个寡妇拉扯个孩子我容易吗?我家那屋顶,下雨天漏的跟水帘洞似的!我家墙都快塌了,你们谁看见了?老易他能看见吗?他住前院,他眼瞎!”
这声音,王小虎一听就知道,是中院贾家的贾张氏。她那套“我弱我有理,我惨我最大”的逻辑,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稳定。
紧接着,一个慢条斯理、却字字透着精明算计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前院的阎埠贵。他清了清嗓子,用他那教书先生特有的腔调说道:“哎,大家话不能这么说嘛,我相信易同志作为院里资格最老的老同志,还是有公心,讲原则的。不过嘛……这个困难不困难,确实得有个标准。不能光靠嘴说,得拿出证据来。比如说,谁家几口人,一个月挣多少钱,家里有没有病人,孩子多不多……这些都得摆在明面上,让大伙儿都瞧瞧,都评评理,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阎埠贵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表面上是在帮易中海说话,实际上却是把火烧得更旺了。他这是要搞“公开化”,让所有人都下场来争,他好在里面浑水摸鱼,计算出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案。
王小虎听着这些熟悉的腔调,熟悉的论调,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好嘛,角色都到齐了,大戏正式开锣了。
他放下手里的刨子,拍了拍身上的木屑,站起身来,走到院门后,透过门上那条不显眼的缝隙往外瞧。
只见斜对门的九十五号院门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看热闹的街坊。院子里更是吵成了一锅粥。
刘海中正挺着个大肚子,双手叉腰,唾沫横飞地跟一个穿着干部制服、满脸无奈的年轻军管会干事理论着什么,唾沫星子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