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号院,后院,易中海家。\x·q?i+s,h¢e*n¢.?c_o′m¢
他家的屋子,跟前院和中院的喧嚣吵嚷比起来,像是隔了两个世界。静,静得能清晰地听见墙上那面老掉牙的挂钟,里头的铜齿轮“咔哒、咔哒”地,不紧不慢地走着,每一下都敲得人心安。
易中海,今年三十五岁。正是一个男人无论是手上的力气、脑子里的精神头,还是心里的盘算,都处在最顶峰的年纪。作为红星轧钢厂里头一份儿的技术好手,他那手钳工的绝活,在厂里是公认的宝贝疙瘩。平日里那些眼高于顶的厂领导,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地叫一声“易师傅”,半点不敢拿捏架子。
他跟院里那俩,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他不像前院的阎埠贵,一辈子那点心眼子全都钻进了钱眼里,脑子里装的不是加减乘除,就是今天少烧了二两煤,明天多用了半勺盐,看人论事,都离不开一个“利”字,格局小得可怜。
他更不像中院的刘海中,屁股底下但凡垫根鸡毛,就恨不得立马飞上天去当凤凰。那点子官瘾和虚荣心,隔着三里地都能闻见那股子馊味儿,又蠢又可笑,自己还觉得挺美。
易中海,有自己的盘算,更有自己的城府。
此刻,他就那么稳稳当当地坐在自家那张用碱水擦得锃亮,都能照出人影儿的八仙桌旁边。桌上放着一个磕掉了好几块瓷的白色搪瓷缸子,缸子里泡着几根从供销社里称来的、最便宜的茶叶末子。
茶水很淡,就几片碎叶子在浑黄的水里无力地浮沉。可他喝得很慢,很稳。每呷一小口,都像是在品什么琼浆玉液似的,眼睛半睁半闭,整个人如同一尊入了定的老僧,任凭窗外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
可屋子里那股子若有若无的紧张劲儿,却偏偏都是从他这个“定”字上散发出来的。
他的婆娘,一个面相看着比他还要老上几岁的妇人,正坐在炕沿上,屁股底下像是长了钉子,怎么也坐不安稳。手边的针线筐孤零零地搁着,纳了一半的鞋底上还歪歪扭扭地扎着针。她的一双眼睛,写满了焦急,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又瞅瞅自家男人,嘴唇翕动了好几次,话都滚到嘴边了,可一看他那副沉得住气的样子,又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们家屋子不大,可收拾得比院里任何一户人家都利索。桌椅板凳都用抹布擦得干干净净,找不着半点油污;地上扫得更是连一根头发丝儿都看不见,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利落劲儿。?j!i.n-g?w+u\x¢s-.^c′o′m/这跟刘海中家那股子混着汗臭、尿骚和剩饭味的杂乱,以及阎埠贵家那种算计到骨子里的逼仄,完全是两码事。
“当家的……”
终于,听着中院刘海中家那几个孩子哭嚎的声音越来越响,一阵高过一阵,跟比赛似的,易家婆娘还是没熬住。她声音里带着点发虚的颤音,活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你……你倒是吭个声啊!我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跟揣了一窝兔子似的,扑通扑通跳个没完。你听听前院和中院那动静,我这心里慌得不行!”
她实在是憋不住了,身子往前凑了凑,挪到炕边,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墙根底下哪只闲着的耳朵给听了去。
“你听听,老阎家,就是前院那个阎老师,我刚才去倒水,正巧碰见他家媳妇,那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绿了吧唧的。听她说,晚上全家就喝了点刮不出半点油水的菜叶子汤,连个饼子都没舍得烙。说是要让干部看看,他们家日子过得多紧巴。”
“还有中院那个刘海中,那就更邪乎了!简首是疯了!他干脆不给孩子做饭,就把那七八个小子丫头全撵到院里嚎丧!你听听这哭声,一声比一声惨,说是叫什么……忆苦……我的天爷,这是要把孩子往死里饿啊!为了个名头,至于吗?”
易家婆娘越说越害怕,她看着自家男人,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心里最担心的问题:“当家的,咱们家……咱们家要不要也……也表示表示?要不,我把炕梢柜子里你那件新做的蓝布褂子收起来?晚饭……晚饭咱也别正经做了,我拿棒子面熬点稀粥对付一口?不然,人家家家户户都这么干,就咱们家没动静,回头干部来了,会不会觉得咱们家特殊,把咱们当成靶子啊?”
她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易中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平静得像一口深秋的老井,反而带着几分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淡然。他把手里的搪瓷缸子轻轻放在桌上,“嗒”的一声轻响,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定海神针,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