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卖?”另一个裹着破棉袄、揣着手的汉子也凑了过来,眼睛死死盯着那抹红色。
“只换布票,工业票也行。”
季南洲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一斤番茄,换三尺布票,或者一张工业券。
不讲价。”
“三尺布票?!”干部服男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价也太狠了!”布票是按人头定量发的,三尺布票几乎是一个成年人一年的份额。
“嫌贵?”季南洲作势要盖筐,“这鬼天气,地里能长出啥?爱要不要。”
“等等!”干部服男人显然家里有急需,咬了咬牙,从怀里贴身的内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票证,借着火柴微弱的光线仔细辨认了一下,抽出其中三张印着“布票”、标注着“壹市尺”的票子,递了过来,“三斤!给我挑大的!”
季南洲接过布票,指尖传来的触感带着人体的微温。
他掂量了一下藤筐,迅速挑出三个最大最红的番茄递过去。
干部服男人如获至宝,脱下外衣小心包好,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有了第一个成交的,观望的人立刻动心了。
一个穿着干净、像是工厂技术员模样的青年,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印着齿轮图案的“工业券”:“我只有这个,能换多少?”
“一张券,换两斤。”季南洲迅速回应。
工业券在黑市的价值浮动更大,但一张换两斤稀缺鲜蔬,绝对划算。
青年痛快地递过券,拿了西个番茄匆匆离开。
交易在沉默而高效地进行着。
季南洲像一台精准的机器,收票、给货,动作干净利落,绝不多说一个字。
草帽下的眼睛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时刻扫视着周围。
他能清晰地“听”到远处城墙垛口上野猫的轻叫,能“嗅”到几十米外一个刚抽完烟的人手指上残留的烟味,更能敏锐地捕捉到人群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躁动。
藤筐里的番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就在他刚接过一个老太太递来的几张毛票和布票(混合支付),准备给她称最后两个番茄时,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窜上他的脊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