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便拟成奏章,必当为六爷及在座诸公,向陛下诚实己报。”
李洵似笑非笑的斜了一眼局外人林如海,这些日子奔波辛劳,亲力亲为监督工匠搭棚施粥的都是他呀,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反倒在这里他成为了透明。
“哼!”对上李洵的目光,林如海不加掩饰的哼了一声,席间气氛愈加热烈,谀词潮水般涌向上首。
唯有林如海,自始至终端坐未动,那一声声爱民如子、功德无量,像烧红的针,一根根扎进他的耳膜。
眼前是觥筹交错,是堆叠如山的珍馐,是盐商们志得意满的红光满面,是知府吴世廉那圆滑世故的嘴脸。
还有混账王爷揣着明白装糊涂。
作为扬州巡盐御史他有权利和责任,对盐运司及地方官员,查处贪腐或渎职行为。????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惊碎了满堂浮华。
林如海霍然起身,身前的酒杯被他撞翻,他脸色铁青,清瘦的身体因激愤而微微颤抖,怒不可竭: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尔等在此推杯换盏,歌功颂德,可知城外尚有灾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可知这满桌珍馐,是多少百姓的卖儿卖女钱?
灾情还未完全稳定,尔等就急着摆庆功宴,岂不是蒙骗当今圣上!”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又看着李洵痛心疾首:
“王爷!您坐在这里,听他们这般阿谀奉承,说什么爱民如子,说什么功德无量!这爱民二字沾了多少人血?这功德背后又埋了多少冤魂?王爷还真要当个瞎子,也跟着糊弄陛下不成?”
死寂。
方才还流淌着的丝竹声戛然而止。
金守富的胖脸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江大春和马复友惊得酒杯都拿不稳,酒水洒在袍子上也浑然不觉。林如海是嫌活的腻了吗?竟然敢指着忠顺王鼻子骂。
吴世廉捻须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位素来清冷但还算克制的同僚,没想到温文儒雅的林探花,也有失态的一面!
但吴世廉根本不把林如海放在心上,纵然他是陛下钦点又如何?扬州上上下下,乃至背后都有关系。
像一张巨型蜘蛛网,小小益虫沾上去,只有挣扎等死。
彭德握着酒杯只是淡淡一笑,等着看王爷发飙,林如海难免吃些挂落。
李洵脸上的温和笑容顿时黑沉,指着林如海破口大骂:“混账东西,本王没教训你,你倒先教训起了本王来?
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把你如何?冲撞本王,砍了你的木头脑袋,即便你爱民如子,清廉正首,日夜操劳为国为民…”
侧目看见,水榭连接回廊的暗影处,一个高大精悍的身影正急急赶过来。
是傅义,李洵心中明白时机成熟了,骂着骂着笑容更甚。
众人一愣?
恩?!感觉情况不对……
怎么倒像夸那林如海……
就在这时。
傅指挥不卑不亢地走进来抱拳,声音大到整个房间都在回荡:
“禀殿下,各府…皆己围定。”
“万无一失。”退后半步,垂手侍立,如同一尊铁塔。
李洵拿着酒杯在两指间慢慢儿转动,摸了摸身旁美人儿下巴。
他语气突然变得冰冷,只是两个字,却惊的全场如惊弓之鸟:
“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