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从后视镜里,姜书雅捕捉到她镜片后飞快掠过的一丝波动。
“小雅,”陆妈妈的声音终于透出点温度,
虽然还是平稳的,但那份客观的疏离淡了些。
“你学习也是不错的。起码态度认真,肯努力,不会像有些人,”
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副驾那个僵硬的背影,“整天耷拉着膀子,没个正形。”
“努力?”姜书雅立刻接上话,语气更轻快了,带着点看透世事的调侃。
“十年前您跟我说努力,我信!现在?哈哈,妈,我觉得努力在天赋面前,有时候真的一文不值。”
她话锋一转,带着点亲昵的小抱怨:
“可能当家长的都这样?总觉得别人家的娃更香。就像我爸妈,成天嫌弃我笨,这个学不会那个弄不懂,可他们见了陆辞,那叫一个稀罕,恨不得这是他们亲生的!”
陆妈妈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虽然很细微,
但笼罩在她周身那种严肃的紧绷感,确实松动了些许。
她顺着姜书雅的话,语气温和了些:“你听话懂事,你爸爸心里肯定是很欣慰的。”
“欣慰归欣慰,”姜书雅胆子大了点,
开始故意歪理邪说,试图把气氛彻底搅活,
“妈,您说,这社会为啥能进步?不都是因为有一茬接一茬的晚辈,不怎么爱听长辈的话嘛!要是个个都像我这样,没主见,没想法,让往东绝不往西,让打狗绝不撵鸡,那这社会啊,早就躺平走下坡路喽!”
她故意顿了顿,声音里带上点狡黠的笑意。
“所以啊,我虽然没啥大本事,但我要是有朝一日当了领导,嘿,我肯定重用您儿子这样的人!”
这话果然成功地吸引了前排两人的注意。
陆辞虽然还板着脸对着窗外,但耳朵明显竖了起来。
陆妈妈也从后视镜里投来一丝带着疑问的、却不再冰冷的目光。
姜书雅图穷匕见,笑嘻嘻地抛出她的“歪理”:
“为啥?看着是个刺头儿,不好管对吧?可您想啊,把活交给他,他要是搞砸了,”她故意拖长了调子。
“那正好!杀杀他那个骄傲劲儿,灭灭他的气焰,让他知道天高地厚,多好的挫折教育!”
她话锋又一转,语速加快,带着点小得意。
“可他要是搞成了呢?那没准儿就是石破天惊的大成绩!我这当领导的,不就跟着鸡犬升……啊不,是跟着水涨船高,发达了嘛!您说,这买卖,里外里,是不是稳赚不亏?”
“噗嗤——”
一声短促的、实在没憋住的笑声从前座传来。紧接着,
陆妈妈爽朗的大笑在车厢里回荡开来,冲散了最后一点凝滞的寒气。
她一边笑一边摇头,镜片后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你这丫头……歪理一套一套的!行,有前途!我看你这心眼儿,当个小领导是屈才了!”
就在这笑声里,旁边一首对着车窗生闷气的陆辞也终于绷不住了。
他猛地转过头,刚才还阴云密布的脸上此刻表情古怪,
像是想笑又强行忍着,嘴角抽搐着,最终化成一个带着咬牙切齿意味、
却又明显被逗乐了的表情。
他长臂一伸,带着薄茧的手指精准地捏住了姜书雅的后颈,
那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掌控感,像拎一只不听话的猫崽儿。
他眯起眼,凑近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
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危险的沙哑和终于破冰的笑意:
“行啊,姜书雅……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小骗子心眼儿这么多?一套一套的,嗯?”
他捏着她后颈的手指微微用了点力,迫使她抬起脸对上他深邃的、带着探究和戏谑的眸子,
“合着……被骗婚的,该不会是我吧?”
后颈的皮肤被他带着薄茧的手指捏着,不疼,
却像通了微弱的电流,一路麻痒到心底。
姜书雅被迫仰起脸,撞进陆辞近在咫尺的眼里。
那双总是带着点桀骜或懒散的眸子,此刻像沉静的深潭,
清晰地映着她有点发懵的脸,潭底却跳跃着细碎的光,
是笑意,是危险的探究,还有一丝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近乎温柔的专注。
驾驶座传来的笑声己经平息,车厢里只剩下空调低微的送风声。
陆妈妈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仿佛后座的一切都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