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这边搞了几十年服装批发市场,高楼刚开始建,但四五层高的茶色玻璃老楼一片一片。′w^a~n!g`l′i\s.o′n¢g\.+c·o^m·
上次来的时候是白天,街上不见什么人,苏夏这次晚上来了,才知道所谓江城最大的夜市是什么规模。
地铁站的扶梯一上来,街边开始有零零星星挑着灯卖衣服的推车摊位,等到了工地附近的十字路口,抬头往前望过去,往来路人鱼群似的密,一颗颗灯泡和各色的led灯箱亮得很稠。
油烟味,脂粉味。
满目皆是喧闹的人间烟火,像是怎么也望不到头。
苏夏两辈子的生活经验里,都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
少女时代和苏小娟一块逛恒隆,有妈妈在,喜欢的衣服鞋子从不看价格。
嫁人之后又被捧进了新的贵妇圈,愿意哄许太太开心的人多不胜数。
想吃什么点心,第二天一早就能搭专机去港城,看中了一串项链一颗宝石,马上就有人陪着她飞去伦敦拍卖会,成为最后的那个成交价。
习惯了那样的生活,再回到这样的日子里,苏夏感觉自己像是个游客,看什么都新鲜。
这种新鲜感无关褒贬,只关乎一个人的来路。
这是许霁青生活的地方,仅此而已。
晚上的夜市热闹极了,炒粉摊淹没在一片相似的小吃车中,苏夏还是凭借着那棵树,才找到了地方。/芯!丸.本-鰰/栈? *最¢新~彰·結!埂?鑫^快\
她没靠近,在斜对角的巷子口往对面张望。
许霁青家的摊位位置好,生意也还不错,估计是林月珍的主意,小棚子里换了挺温馨的灯珠,打眼一看有不少客人。
就在这会儿,林月珍正端着两个吃完的一次性纸碗,从塑料门帘底下躬身钻出来。
她比上次见时添了点笑意,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脖子上戴了串假得挺明显的珍珠。
也就是那圈光点,才让苏夏迟迟往旁边的摊头看过去——
灶前的人不是许霁青。
男人四十来岁,看不太清面容,但火光隐约一闪,那副窄脸和细长的眉眼轮廓,竟有几分许霁青的影子。
苏夏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往身后退了退。
她掏出手机,给那个怎么都打不通的号码发了个位置共享。
【我现在在南城夜市,没看到你。】
【你今天没来吗?】
被无视了一晚上,她都习惯有来无回了,正准备跟来时路上一样,按灭屏幕放回口袋里,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是许霁青的电话。
按下接通键。
苏夏刚“喂”了一声,听筒里已经传来对方的声音,“回地铁站。¨我-得¨书+城? ′首·发,”
少年的语气冰凉,比往日都要硬。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许霁青顿了顿,像是停下喘了口气。
“现在回地铁站。”他又重复了一遍。
“你要是打车来的,就找个人多的地方上车,不要抬头乱看,现在回家。”
“听清楚了吗?”
听他的话好像成了一种本能。
苏夏“哦”了一声,从巷子里挪出来,在火星子乱飞的烧烤摊前路过,低着头小步小步沿着来路走。
他不在就不在。
对她发什么脾气啊……
对面一直没挂电话,呼吸声不算平缓。
听到苏夏身边的背景音好一会没变,冷声催,“到哪了?”
苏夏心里酸酸地拧成一团,头一次没回答他的问题,“我是翘了课出来找你的。”
“丁老师把你的座位换人了,我去竞赛班找你,你也不在,我很担心你。”
她越说越委屈,声音软软的,哭腔都有点上来了,“我只是想见你一面,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许霁青沉默了几秒,说,“你先去地铁站。”
“去地铁站就能见到你吗?”
许霁青又静了两秒。
然后他说,“一号口等着,我过来。”
地铁站等人,对方肯定也是搭地铁过来,这个逻辑天经地义。
外面的天黑透了,扶梯入口的白光洒在地砖上,光与影的交界晦暗不分明。
苏夏正对着扶梯口站着,倚着栏杆,漫无目的地查手机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