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巴蜀大地,本应是充满生机的时节,然而空气中却弥漫着压抑和绝望。?k,s·w·x*s_./o?r.g^涪江渡口湿热的水汽蒸腾,滚烫的石板路黏着百姓草鞋上的泥渍。百余艘满载粮船的船队正等待查验,这些可是蜀地百姓辛苦劳作一年的收成,马上就要被官府无情搜刮。这场景,就像百年前明朝中期,江南税赋重压下百姓的惨状再现,更与崇祯年间内忧外患下的苛政如出一辙。
税监张承业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粗糙的木栏杆硌得手心生疼,这触感突然让他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被衙役用同样粗糙的木枷锁住脖颈的画面。他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鎏金令牌,正午的阳光晃得他眼眶发酸,眯着眼望去,江面上漂浮的粮船渐渐与记忆里江州码头的景象重叠。
那时的他,出身于湖广一个贫苦农户家庭,家中年年交不上税,父亲总说“再等等,收成好了就够”。直到那个寒冬,衙役踹开家门,父亲被铁链拖走时,母亲攥着他的手在寒风中追了三里地。后来他才知道,父亲被活活打死在县衙大牢,而母亲带着他一路乞讨来到江州。
在江州那尘土飞扬、喧嚣熙攘的街头,张承业过着食不果腹、居无定所的流浪生活。命运的转折突如其来,一日,一位身着华服、神色威严的路过官员,在人群中瞥见了张承业眼中的狡黠与机灵,一时兴起,便将他带入衙门做了最底层的杂役。初入衙门,张承业就凭借着远超常人的察言观色本事,对上级官员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且手段狠辣,处理起事务来毫无怜悯之心,由此从底层小吏开始了他的攀爬之路。
五年前的一个夜晚,暴雨如注,肆虐的雨水瞬间冲毁大片粮田,农户们一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就在这凄风苦雨之夜,张承业带着几个手下,举着火把,气势汹汹地踹开了一户农户的家门。屋内,农户一家老小瑟瑟发抖,面黄肌瘦。张承业目光一扫,便盯上了角落里那半袋谷种,那可是农户来年春耕的希望。农户见状,扑通一声跪地,苦苦哀求,声音带着绝望与悲戚:“大人,行行好,这是最后的谷种,没了它,来年全家都得饿死啊!”农户的妻子也跟着跪地,怀里的婴儿被吓得啼哭不止,那哭声在风雨夜中显得格外凄厉。可张承业不为所动,冷酷地一挥手,手下便上前抢走谷种,充作赋税。如今,站在这交粮现场,看着队伍里那个被衙役粗暴扯开襁褓、寻找是否藏有粮食的农妇,张承业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五年前的那个雨夜,眼前场景竟如此相似,如出一辙。如今崇祯年间,边疆战事吃紧,朝廷为了筹措军饷,对官员考核愈发严苛,不仅要求赋税足额上缴,更要逐年递增。张承业深知,只有超额完成赋税任务,在三年一考的“外察”和六年一次针对京官的“京察”中,才有机会得到“称职”评定,保住现有官位。
“皇上要修缮宫室,正是咱臣子表忠心的好机会。”张承业鼻腔里涌入腐臭的江水味混合着百姓的汗酸味,这气息突然让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在破庙中咳血时身上的味道。但他很快贪婪地猛吸一口气,仿佛这是升官发财的祥瑞之兆。岸边交粮的队伍里突然传来一阵哭嚎,原来是个农妇抱着孩子跪在地上,税吏一把扯开她怀中的襁褓,里面垫着的碎米露了出来。张承业看着百姓扭曲的面孔,就像看到了通往更高官位的金砖,咽了咽口水,低声嘟囔:“这些泥腿子,少一粒米都不行。/精*武\小,税-徃+ ~首?发-”崇祯年间官员为填补国库亏空,不断加征“辽饷”“剿饷”“练饷”,对百姓层层盘剥。
“都给老子麻溜点!别磨磨蹭蹭的,是不是欠揍啊!”为首的税吏满脸横肉,扯着嗓子大声咆哮,手中那带倒刺的皮鞭在空中肆意挥舞。每一次抽打,鞭梢都好似利刃般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紧接着便百姓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二者交织在一起,凄厉得惊飞了江边枯树上栖息的乌鸦。这些乌鸦扑腾着翅膀,呱呱叫着飞向远方,好似也不忍直视这人间惨状。
放眼望去,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身形佝偻,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又像被抽去脊梁的木偶,只能机械地挪动脚步。烈日高悬,地面滚烫如炙,有人脚底被尖锐的碎石划破,殷红的血珠瞬间渗了出来,滴落在滚烫的石板上,可还没等百姓们喊疼,那血珠就在高温的炙烤下,转眼间被晒成了暗红色,与石板融为一体,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他们所遭受的苦难。这与崇祯年间百姓因多重赋税盘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境况别无二致。
一艘粮船缓缓靠岸,腐朽的船板在税吏头目沉重的靴底不堪重负,发出阵阵令人揪心的嘎吱声。税吏头目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