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一共五张,都是初十这一天的,早晨一张方子,有“额风,痫甚重”的字样,用的是祛风镇痉的要药天麻和胆南星。山叶屋 冕肺岳毒
午间则只有脉案,并无药方,脉案上说“神识不清,牙关紧闭”。未时则有两张脉案,一张说“痰涌气闭”,并有遗尿情形,另一张说:“虽可灌救,究属不妥。”
傍晚一张方子,已宣告不救:“六脉将脱,药石难下。”具名的御医先是左院判庄守和,以后又加了个不甚知名的周之桢,而一直很红的李德立,竟不在其列。
南书房近在咫尺,大家一坐下来,除了淳王以外,只有大学士全庆和协办大学士灵桂,在道光二十九年遇到过恭慈皇太后之丧,大致还记得:
弥留之际,王公太臣已奉召在寿康宫外守候,听宫中一乱,随即进宫哭临。′齐¨盛.小,说?网, `追?最?新^章_节?刻是不是也赶到钟粹宫去“奔丧>
每个人心里都有这样一个疑问,但同时也都为自己作了答复:等一等再看。疑问不只一端:到底什么病,何以有癫痫痉挛的现象?
照方子看,昨日午间,病势已极危险,何以不通知王公大臣,而且消息不传?既崩以后,又为何相隔四个时辰才报丧?
此外,初九的方子未曾发下,以及如此重症,不仅未传召已名满天下的薛福辰、汪守正请脉,甚至一向在御前当差的李德立,亦未与闻,这不都是在情理上怎么样也说不通的事吗?
到底还是宝銞久在军机,经的事多,站在中间向四周小声交谈。
嗟叹不绝的部院大臣说道:“趁如今还未成服,有许多公事该当赶办的要赶办,该当预备的要预备,请诸公先各回本衙门去交代司官。·x`i¨a?o*s¨h,u.o¢y+e¢.~c-o-m.
今天西边一定会召见军机,等见了面下来再说。”
于是部院大臣暂时散去,宝銞与他的同僚回到军机处去会议,第一件事是即刻派人赶到昌平去通知恭亲王——恭王福晋上年病故,这时正在昌平下葬。
说着就瞟了左宗棠一眼,意思是警告他“多言贾祸”。左宗棠当然明白,他有许多话想说,此时都硬咽了下去,坐在一旁是生闷气的样子。
皇太后之丧,恭理丧仪的王公大臣照例派八员,公同拟定的名单是:淳王、恭王。御前大臣贝勒奕、额驸景寿,大学士、协办大学士灵桂、礼部尚书恩承,最后一个是汉人,刑部尚书翁同和以师傅的资格,参与大丧。
接下来便得预备大行皇太后的遗诏和皇帝的哀诏。这是南书房翰林的事,宝銞特地派人将潘祖荫请了来商量。
潘祖荫愣了一下,才能会意,摇摇头答道:“什么都不清楚,怎么动笔?”
她叹口气擦一擦眼泪,“我们姊妹二十年辛苦,说是快苦出了头,可以过几年安闲日子,哪知道她倒先走了。”
皇太后伤心,臣下亦无不垂泪,“请皇太后节哀。”
宝銞答奏:“如今教导皇上的千钧重担,只靠皇太后了,千万不能过于伤心,有碍圣体。”
慈禧太后点点头:“‘明发’预备了没有?还差叙病情的一段。”
宝銞答应着,将遗诏的底稿交了给景廉,就在养心殿廊上改稿,一共五六句话,片刻立就,呈上御案。
这样的大事,恭亲王自然兼程赶路,很快地回到了京城。
一到京直接进宫,入隆宗门到军机处、宝銞、景廉、王文韶都在守候。白袍白靴,一片缟素,恭亲王见此景象,悲从中来,顿足大哭,哽噎难言。
二十年间,四逢大丧,哪一次都没有这一次哭得伤心。
看恭亲王如此激动,宝銞深为不安,赶紧将他一拉,拉到隔室,在最里面的角落坐下,沉着脸轻声警告:“六爷,你可千万沉住气!明朝万历以后,宫闱何以多事?还不都是大家起哄闹出来的吗?”
宝銞跟恭亲王无所不谈,也无所顾忌,当时便将慈安太后暴崩的经过——大部分是传闻,细细说了给恭亲王听,直到小殓以后,他才得亲眼目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