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妈妈见听到水烟话的二小姐作势要起来相迎,便急走两步,先拦了她的肩,“小姐莫要起身,敷着药哪能乱动。”
万梓川知她是真心的话,也不再坚持,只道,“这几日连用着药也不见有什么其他的反应,妈妈不用过分担忧,有事托小丫鬟来吱一声抑或等敷完药,水烟亲自向老夫人禀报就是,怎么大冷的天您还亲自跑过来了。”
刘医正走后,老夫人感了风寒,不能来看她,却每日都遣小丫鬟来问病情。今日许妈妈不在老夫人身边侍候,亲自来,她就预感到有什么事要与她知,这样问了只是想多从她嘴里听到些什么。
许妈妈坐在秀梅递的杌子上,笑着道,“二小姐有所不知,老夫人为小姐定做的冬衣好了,因四小姐还小些,所以另给二小姐,三小姐做的衣服就多了两套。过几天就是小年了,老夫人便催着把过年的衣服早些送来。这是单子。”许妈妈递给万梓川后又马上拿了回来,照着单子念道,“四色缕金穿花云缎窄裉袄,四件撒花洋绉裙,两件掐丝平绸褙子,两支镶了豆粒大小的珍珠福寿簪子,两支五颗玛瑙穿成梅花样分五叉如水垂泻而下的鎏金步摇,另赏一件石榴色狐皮大氅,几匹上好的锦缎,和做中衣料子的亵布。”
万梓川听她念完已是头晕脑胀,不知怎么回事,从刚刚眼睛能视物以后,她就觉得浑身无力,像虚脱了一样,非马上睡上一觉方能解兴奋之后的乏力。抬眼又瞟到几个穿红带绿的小丫鬟端着托盘一个个有序地进来,站在屋子中央排好位置,只等万梓川过目发话。体力虽已不支,脸上却并无烦意,“有劳祖母惦记着,许妈妈又那么远的带来,水烟仔细收好了。”
“是。”水烟应着,和叶荷欢喜地去接了衣服,看到一处,眼睛就发光一次,“小姐,这一次老夫人给您做的冬衣全是婢子没有见过的样式和布料,还有头钗,那些个做工精细的小梅花和深红色玛瑙,一定很值钱的。”
万梓川心里叹着,可怜见的孩子,见个东西都会想到钱,可惜,这些东西是老夫人送来的,要经常穿戴着才行,怎能偷偷拿去换钱。
“让妈妈见笑了,水烟这蹄子趁我病着,早思量着拿我平日不用的东西换些银子来填补自己的五脏庙呢。”
水烟见小姐打趣她,知是说话逾越了,便缄口垂立在万梓川身边。
许妈妈因她脸红一阵白一阵,便问,“你那五脏庙,可比得咱们府里的祠堂?”因为她两颊的肉比较丰满,所以笑的时候就看不到弯曲的小眼。
“妈妈真是越发的倚老卖老起来,我只是为小姐得老夫人的赏而得意,却也不知五脏庙是什么,还求小姐和妈妈饶了婢子这一遭吧。”水烟做足了讨饶的表情,许妈妈却得理不饶人,“不行,你的五脏庙告诉小姐使得,我就听不得?”
“小姐,您快赐水烟个醒吧!”
万梓川只笑不答,许妈妈见她跺脚吃瘪,也笑了许久才正色道,“难不成是月钱用完了?”额头上随之紧皱的三条水纹,像极了扭曲的平行线。
万梓川只是略略地扫过许妈妈的脸,便看向别处,她的眸子又恢复了原来的无神,“这几日院子里处处都要打点,有时候我还挑嘴,手头紧些也是见怪不怪。”
“难为你了。”许妈妈拍着万梓川的手,“二七那天,小姐应该去给陈主子上香了。”
叶荷把所有的东西都放进了秀梅整理好的空柜子里,走进来说,“妈妈是不是到时候会跟着去?”
“恩。”许妈妈略微不悦地应了一声,转身啜了口茶。
万梓川一掷,难道老夫人送来这些东西是怕到时候仪容不雅被人偷瞧,传到外面坏了万府的名声?
如果真是这样,老夫人此时疼她,也不过为了她以后投的杨家。这种利益上的亲近,让她的心里很不快,更加落定不去告诉任何人她复明的事。
许妈妈喝了叶荷上的茶,又说了一会子话,“辰正过后,大小姐回来省亲,等老夫人和大太太那里散了,还要来看二小姐,老夫人说,你们姐妹几个从小玩大的,等会见了也不要外生才是。”
“那是自然。”万梓川淡淡地应了,“只是难为妈妈总为我想着,而我这里连个打赏的物件都没有。”
“无妨,这茶就是最好的招待了。”许妈妈嘴上这么说着,却突然像得到契机似的,眼睛却在屋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