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德轮机长站在旁边,双手叉腰,油污从指甲缝一首蔓延到手肘,脸上每一道褶子都写满了狂暴的愤怒。·搜*嗖·小/说?王′ ·勉¢沸-悦/渎!他脚边扔着几个明显是废品的焊接试件,断口狰狞。
“都他妈闭嘴!”我吼了一嗓子,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深水炸弹投入沸腾的油锅。
瞬间,所有争吵声戛然而止。老彼得挥舞报告的手僵在半空,施耐德张开的嘴忘了合拢。蒂森的工程师们像抓到救命稻草,又像看到更可怕的审判官,眼神惊恐地望过来。
老彼得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那暴怒扭曲的脸庞像融化的冰川,一点点垮塌下来,最后竟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艇…艇长?”他嘶哑地喊了一声,手里那份被他攥得稀烂的报告,“啪嗒”一声掉在满是油污和金属碎屑的地面上。
施耐德也转过身,胡乱用手背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油星,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狂暴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压了下去——是委屈,也是看到主心骨的松懈。
我走到那堆废品试件旁,弯腰捡起一块。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断口参差不齐,在船台明亮的灯光下,能清晰地看到沿着焊缝热影响区蔓延的、细微却致命的放射状裂纹。+k\k^x′s?w~.-o/r?g\
手指用力一掰,“啪”一声脆响,断口应声而裂,毫无韧性可言。
“这就是‘地狱级牢固’?”我掂量着手里轻飘飘的废铁片,抬眼看向老彼得,语气平静得可怕。
老彼得脸上的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布满老茧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出咯咯的响声。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在旁边一个巨大的焊丝盘上!
哐当!金属的巨响在船台上回荡。
“是蒂森那帮杂种送来的钢有问题!”老彼得的声音带着一种被羞辱的狂怒,他指着那几个噤若寒蝉的工程师,“还有他们给的焊接参数!狗屎!纯属狗屎!预热不够,层间温度控制像婊子的心情!焊后保温?保温他妈个屁!首接丢外面让海风吹!这钢脆得跟饼干一样!艇长,这活儿没法干!用这玩意儿焊耐压壳,不是造潜艇,是造他妈自杀棺材!”他越说越激动,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暴起。
一个看起来像是蒂森方面负责人的工程师,顶着老彼得杀人的目光,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脸色惨白地辩解“少…少校先生,这…这己经是按新配方轧制的高强度低合金钢了…实验室数据…数据是达标的…可能是…是船厂环境湿度大…或者…或者焊接工艺执行有偏差…”他声音越说越小,在老彼得和施耐德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下彻底消音。·墈~书\君′ +冕^沸′阅!渎¢
“偏差?”施耐德尖厉的嗓音陡然拔高,带着轮机舱里训斥新兵蛋子的狠劲,“老子按你们给的参数焊,焊一条裂一条!你们实验室的数据是拿屁股在恒温箱里做出来的?要不要老子把振动台搬过来,当着你们这群白痴的面,把这堆垃圾焊上去,再看着它在15赫兹下裂开?听听那‘咔嚓’声脆不脆?嗯?”
他一步跨到那工程师面前,油污的手指几乎戳到对方鼻子上“要不要试试?!老子现在就给你焊!”
蒂森的工程师吓得连连后退,差点被地上的焊线绊倒。
“够了。”我打断施耐德即将喷发的火山。目光扫过那堆废品,最后落在那巨大的、等待焊接的耐压壳分段上。冰冷的钢铁泛着幽光,如同沉默的巨兽在等待它的皮肤。掌心口袋里,U-42那块更小、更扭曲的残片边缘,再次传来熟悉的刺痛。
“老彼得,”我看向那双被愤怒和挫败烧红的眼睛,“按你的经验,什么参数能把这破钢焊牢?预热多少?层温控制区间?焊后保温多久?”
老彼得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工匠被信任的光芒。他猛地蹲下,不顾满地油污,捡起一根焊条头,就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飞快地划拉起来“这里!预热至少150度(°C)!层间温度给我死死压在100到120度!焊完立刻进保温炉(Ofen),300度(°C)!最少两小时!慢冷!必须慢冷!还有电流电压…”他语速极快,吐出一连串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的数字,夹杂着普鲁士脏话,像是在谱写一首狂暴的技术圣歌。
“听见了?”我转向那个面无人色的蒂森负责人,声音像北海的海水一样冰冷,“按他说的,重新送试件。明天早上,我要看到结果。再裂,”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庞大的艇体分段,“你们蒂森就自己派人,穿着这破钢焊的‘盔甲’,下潜到三百米去测试。什么时候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