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军人式轻蔑的弧度,仿佛在谈论一群无关紧要的蝼蚁,“他们脑子里装的,只有算盘珠子和金条。保住铺子、保住矿山、保住钱袋……这就是他们的全部世界。” 他伸出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指,用指关节重重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而有力的“笃、笃”声,如同进攻的战鼓前奏。
“马来半岛的风,吹不到巴达维亚!更刮不进苏门答腊的丛林!” 苏哈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他们想抱团取暖也好,想搞什么花样也罢,那是英国人、马来人、暹罗人该头疼的事!我们,印尼共和国,没空,也没必要去管!” 他猛地站起身,军装下的肌肉虬结,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会议室里投下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长桌。
苏阿托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在座众人,最终定格在苏阿若脸上,那眼神中没有下属的请示,只有将军向最高统帅汇报作战计划的冰冷与自信:“总统阁下!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苏门答腊!是那些打着‘革命政府’旗号、勾结外部势力、妄图分裂共和国的叛军!” 他的手指像一柄战刀,狠狠劈向地图上苏门答腊的位置,指甲刮过地图表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六十万大军!” 苏阿托的声音如同雷霆,在密闭的空间里炸响,震得吊扇都似乎嗡嗡作响,“己集结完毕!弹药充足!士气如虹!” 他的眼神中燃烧着对战争机器的绝对掌控和对胜利的极度渴望,“明天拂晓!我将亲率大军主力,挥师西进!跨过巽他海峡!”
他向前一步,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前倾,释放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如同淬火的子弹射出:“此次战役,目标只有一个:荡平!”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词,眼中寒光西射,“荡平所有叛军据点!荡平一切分裂阴谋!荡平那些躲在丛林里、以为能动摇共和国根基的宵小之徒!用钢铁和烈火,将苏门答腊岛彻底清洗一遍!让叛军和那些观望的地方势力,永远记住背叛雅加达的下场!”
苏阿的宣言,充满了赤裸裸的铁血与强权意志。他刻意强调“六十万大军”这个庞大数字(尽管实际可战兵力可能远少于此),是为了震慑在座的文官和潜在的反对者。他选择“明天拂晓”这个极具象征意义的行动时间,展现了其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和不容置疑的决心。而“荡平”、“清洗”这样的词汇,更是毫不掩饰地宣告了这场军事行动将以最残酷、最彻底的方式进行,其目的不仅是击败叛军,更是要彻底摧毁苏门答腊的地方自治势力和反抗意志,用恐惧重塑中央权威。
苏阿若被苏阿托这突如其来的、充满血腥气的宣言震住了。他脸上的愤怒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对叛军的切齿痛恨,有对苏阿强势姿态的本能忌惮,更有一种被将军的决绝暂时点燃的、属于革命者的狂热。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关于“华人同盟会”的担忧,但在苏阿那如山岳般沉重、如烈火般灼热的战争意志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需要苏阿托的军队去平定叛乱,维护他岌岌可危的统治,此刻,没有什么比苏门答腊的胜利更重要。
副总统哈达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嘴唇翕动,似乎想提醒苏阿考虑军事行动的巨大耗费、对平民的伤害以及可能引发的国际谴责,但看到苏加诺眼中那被点燃的火焰,看到鲁斯兰外交部长无奈地低下头,看到国防部长伊瓦那也是一腔热血的样子,他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将手中的经济报告攥得更紧。他知道,理性的声音在此刻的铁血面前,微弱如风中残烛。
外交部长鲁斯兰内心苦涩。他预见到这场规模空前的军事行动,必然伴随着巨大的人道主义灾难和国际舆论风暴,这与他试图在国际社会为印尼争取空间的努力背道而驰。但他更清楚,苏哈托代表的军方势力,才是此刻巴达维亚真正的主宰。他只能祈祷行动速战速决,减少负面影响。
国防部长伊瓦则如蒙大赦,终于有人把话题从棘手的“华人问题”上引开了,他连忙附和,声音带着夸张的激动:“好!苏阿托将军不愧为我军栋梁!此雷霆一击,必能震慑群丑,扬我国威!我代表国防部,全力支持!后勤保障,定当竭尽全力!” 他的表态,更像是一种自保和站队。
苏阿若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苏阿托带来的铁血气息全部吸入肺腑。他挺首了腰板,眼中重新燃起那种属于革命领袖的、混合着狂热与决绝的光芒。他绕过桌子,走到苏阿面前,用力拍了拍这位将军坚实的肩膀,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好!苏阿托!好一个‘荡平’!好一个‘清洗’!这才是我印尼共和国将军该有的气魄!” 苏阿若的声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