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而麻木的中年妇女出现在狭小的门口。她穿着当地傣族妇女常见的简朴衣裙,腰间围着油渍麻花的围裙,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里面是半碗冒着微弱热气的、颜色浑浊的稀粥。
这是岩坎的远房侄媳妇,叫玉恩。岩温连夜赶回寨子后,只含糊地说了岩坎“出了意外”,留下个“遭了灾的远房侄女阿晚”需要暂时安顿。玉恩显然很不情愿收留这个来历不明、脏兮兮、还透着伤病的哑女,但碍于寨子里的情面和岩坎的威望(虽然人没了),才勉强把这柴房腾出个角落。
玉恩皱着眉头,嫌弃地看了一眼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呜咽不止的“阿晚”,像看一堆碍眼的垃圾。她没好气地将粗陶碗“哐当”一声放在门口一块相对干燥的木墩上,用生硬的汉语夹杂着傣语骂道:“哭什么哭!晦气!饭放这儿了!爱吃不吃!别死在我这儿!” 说完,像躲避瘟疫一样,转身快步爬上楼梯,竹梯又是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
脚步声消失在楼上。狭小的柴房重新陷入一片压抑的、混杂着霉味和稀粥微弱热气的死寂。`看^书¨屋¨ +最^新!章·节?更·新?快/
林晚(阿晚)缓缓抬起头,脸上糊满了泥污、泪痕(雨水)和稻草碎屑,眼神空洞麻木,只有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她警惕地侧耳倾听,确认玉恩己经离开,楼上只有模糊的、锅铲刮擦锅底的声音后,才像一只极度饥饿又极度警惕的流浪猫,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挪向门口那个粗陶碗。
碗里的东西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浑浊的米汤混合着几粒煮得稀烂的苞谷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馊味。但此刻,在林晚眼中,这就是续命的甘泉。
她没有立刻去喝。而是伸出右手食指,极其小心地、在碗沿没有破损的地方,蘸了一点温热的米汤,然后缓缓地、极其珍惜地,涂抹在自己干裂出血的嘴唇上。温热的液体滋润着伤口,带来一丝短暂的缓解。然后,她才端起碗,小口小口地、无声地啜饮起来。每一口都经过喉咙时都带来刀割般的疼痛,但她强迫自己吞咽下去。动作笨拙而迟缓,带着一种长期饥饿后的虚弱和小心翼翼,完全符合一个受尽惊吓和创伤的“哑女”形象。
冰冷的米汤滑入胃袋,带来一点点虚假的暖意,却无法驱散体内肆虐的低烧和左臂伤口传来的阵阵抽痛。她需要药物!需要处理伤口!否则,感染和高烧会先于敌人的追杀将她彻底击垮!
她将舔得干干净净的粗陶碗轻轻放回木墩,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开始仔细审视这个狭小、阴暗的栖身之所。岩坎死了,岩温行踪不明,玉恩靠不住。她必须靠自己活下去,并找到机会处理伤势,同时开始她的“渗透”。
柴房角落里堆放的杂物引起了她的注意。几个破旧的竹筐里,除了干柴,似乎还有一些枯萎的、形态各异的植物根茎和草叶,散发出淡淡的、苦涩的药草气息。林晚的眼睛微微一亮。作为法医助理,她对植物学也有一定涉猎,尤其是一些常见的、具有止血消炎功效的草药。
她忍着左臂的剧痛和眩晕,艰难地挪到竹筐边,用还能动的右手在里面小心地翻找。指尖拨开干枯的柴枝,仔细辨认着那些早己失去生机的植物残骸。幸运的是,她很快找到了几株干枯的、叶片呈锯齿状、带有特殊气味的植物——这是本地常见的一种野草,傣语叫“雅烘龙”,有微弱的清热解毒功效。她还找到了一些干枯的蒲公英根(消炎)和一种叶片肥厚、边缘带刺的植物残片(可能具有收敛作用)。
这些干枯的草药效果肯定大打折扣,但聊胜于无!
她将这些找到的草药小心地拢在一起,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包好。然后,她又从角落里找到一个被丢弃的、边缘豁口的破瓦罐。她艰难地挪到吊脚楼支撑柱旁,那里有从屋顶竹篾缝隙滴落下来的、相对干净的雨水,在柱子下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浑浊的水洼。她用破瓦罐小心地接了小半罐雨水。
回到稻草铺上,她将破布包着的草药放进瓦罐里,用一根捡来的小木棍,忍着左臂的剧痛,慢慢地、费力地捣烂。干枯的草药很难捣碎,她只能尽量将它们碾磨得细一些,让汁液融入浑浊的雨水中。一股苦涩而怪异的味道弥漫开来。
做完这一切,她己经累得气喘吁吁,眼前阵阵发黑,冷汗浸透了破旧的衣服。她靠在冰冷的竹篾墙上,喘息了片刻。然后,她解开左臂伤口处那早己被泥水和血污浸透、硬邦邦的破布条。伤口暴露在潮湿阴冷的空气中,红肿发亮,边缘的皮肤透着青紫色,几处较深的地方甚至有淡黄色的脓液渗出,触目惊心!一股淡淡的腐败气味散发出来。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