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炊烟还没散尽,村口那条唯一的柏油路,就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幻*想′姬+ ′毋¢错/内?容¢
紧接着,是长途大巴那特有的、一声疲惫悠长的刹车泄气声。
声音像一颗石子,狠狠砸进了白云村宁静的水面。
院子里,正在帮奶奶收拾干柴的林墨,身体猛地一僵。
她抬起头,死死盯住房口的方向,心脏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
爷爷也停下手里的刨子,侧着耳朵听了听,满脸疑惑。
“这个点,哪来的车?”
只有奶奶,像是早就心有灵犀,拍了拍手上的灰土,脚步轻快地就往院门口走。
“肯定是建国和阿慧回来了。”
爸。
妈。
这两个字眼,像是两块烧红的烙铁,在林墨的舌尖下翻滚,烫得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带来一阵尖锐又陌生的刺痛。
她僵在原地。
她看着奶奶喜笑颜开地迎出院门。
远处两个背着大包小包的人影,一深一浅地朝这边走来,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模糊又疲惫。
人影越来越近。
走在前面的男人,是她的父亲,林建国。
他穿着一件洗到发白的蓝色夹克,皮肤被常年的风吹日晒染成黝黑,那张脸上,刻满了长途跋涉的疲惫。1\3·1?t`x~t?.^c+o!m¢
跟在他身后的女人,是她的母亲,周慧。
她烫着城里流行的小卷发,发根处己经露出了新长出的黑色,一手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纸箱。
他们的出现,粗暴地将另一个喧嚣、疲惫的尘世,硬生生拽进了这个宁静的小院。
“爸,妈!”
奶奶的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喜悦。
“哎哟,你们俩死孩子,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去村口接你们!”
“打什么电话,费那钱,就这么几步路。”
周慧把手里的东西重重往地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然后首起腰,狠狠捶了捶后腰。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院子里的林墨。
“墨墨!”
这一声喊,中气十足。
“杵在那儿当门神呢!看见爸妈回来也不知道搭把手?没看见你妈我快累断气了啊!”
这熟悉的,不容置疑的,带着点抱怨和命令的语气,像一把生锈的钥匙。
“咔哒”一声,捅开了林墨混乱思绪的锁。
她紧绷到几乎要痉挛的身体,在那一刻,诡异地松懈了下来。
她默默走上前,没有说话,接过了母亲手边的那个纸箱。^y¢e`x,i?a′k-e·.?c!o^m¨
箱子很沉。
纸箱的边缘,狠狠勒进她纤细的手指,带来一阵尖锐的疼。
“行了,你让她一个女孩子家拿这么重的东西干什么。”
林建国走过来,声音沙哑,带着一股浓重的烟草味,不由分说地从林墨手里接过了箱子,自己提了起来。
他的目光在林墨身上扫过,带着几分审视。
“好像又长高了点。”
“在学校,没被人欺负吧?”
“她不欺负别人就烧高香了。”
周慧在旁边没好气地插话,语气里却带着一股怎么也藏不住的骄傲。
她几步上前,一把拉住林墨的手,热乎乎的掌心将她冰凉的手指包裹,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
“啧,真是越长越俊了,我们家墨墨是大姑娘了。”
母亲手心粗糙的温度,和那股熟悉的、混杂着廉价雪花膏与汗水的味道,让林墨有些无措,下意识地垂下了眼帘。
院子里瞬间热闹得像是要炸开。
周慧像一只归巢的喜鹊,叽叽喳喳地开始展示她带回来的战利品。
“爸,这是给你带的烟,好烟!厂里发的!”
“妈,这是给你买的护膝,你那老寒腿一到天冷就疼,戴上这个保管你好!”
蛇皮袋被拉开,吃的穿的用的,不要钱似的往外掏,塞得满满当当。
最后,周慧从那个纸箱里,像捧着什么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件崭新的羽绒服。
粉色的。
那种能闪瞎人眼的死亡芭比粉。
“墨墨,快,来试试这个!”
“妈在城里大商场给你看的,今年最时兴的款式!我们墨墨穿上,肯定跟仙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