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州城的春日总带着股湿冷的潮气。-q+s\b!r,e￠a¨d,.￠c/o+m·李默然踩着作坊外新铺的石板路往帅帐走，道旁的桃树刚开了零星几朵花，粉白的花瓣沾着晨露，像极了郭惠裙摆上绣的桃花。他想起昨日朱重八离去时的眼神，心里总像压着块湿棉絮，沉甸甸的发闷。

“李先生！” 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像银铃撞在石阶上。

李默然回头，见郭惠提着个食盒站在桃树下，鹅黄色的襦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梳得整齐的双丫髻上别着珠花，随着她的跑动轻轻摇晃。这是郭子兴唯一的亲生女儿，年方十六，正是豆蔻年华，平日里在帅帐里帮着马秀英处理文书，性子却比马秀英活泼得多。

“郭姑娘。” 李默然拱手行礼时，鼻尖飘过缕脂粉香 —— 这在处处是汗味与火药味的濠州城，算得上稀罕物。

郭惠把食盒往他怀里一塞，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手腕，像羽毛搔过心尖。“这是我亲手做的桃花酥，给李先生尝尝。” 她的脸颊泛起红晕，眼神却带着股倔强，不像送礼，反倒像在下战书。

李默然接过食盒，入手温热。他知道郭惠这几日总找借口送些吃食，起初只当是小姑娘好奇，可次数多了，难免察觉异样。“多谢姑娘，只是太过费心了。”

“不费心。” 郭惠的脚尖在石板上碾出浅浅的印痕，“李先生帮了濠州这么多，我做这点东西算什么？” 她忽然抬头，睫毛上的晨露在阳光下闪着光，“听说昨日朱重八叛乱，是李先生救了我爹爹？”

“是大家齐心协力。” 李默然避开她的目光，望向远处操练的士兵。朱重八虽走，他的旧部还在城中，此刻谈论叛乱，难免引人非议。

郭惠却不依不饶，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我都听说了，是李先生用炮打退了元军，又在帅帐前制住了朱重八。” 她的声音里带着崇拜，像听书先生讲英雄故事，“爹爹说，李先生是天上派来救咱们的星宿。”

李默然笑了笑，没接话。他知道郭子兴这话是客套，老帅看他的眼神里，始终带着几分审视 —— 毕竟，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突然掌握了足以颠覆战局的力量，任谁都会忌惮。

“李先生在想什么？” 郭惠忽然凑得很近，李默然能看清她眼睑上细细的绒毛，“是不是在想马姐姐？”

李默然手里的食盒差点脱手。这小姑娘的心思竟如此敏锐，连他与马秀英之间那点尚未说破的情愫都看在眼里。“郭姑娘说笑了，我在想作坊的事。”

郭惠 “哼” 了一声，转过身去，鹅黄色的裙摆扫过桃树，震落几片花瓣。“马姐姐是好，可她太文静了，不像我……” 她忽然停住，声音低下去，“不像我能帮李先生做事。”

李默然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穿越前邻居家的小妹妹，也是这般爱闹别扭，却藏不住心事。“郭姑娘帮元帅处理文书，己是大功一件。”

“那不一样。” 郭惠猛地转身，眼眶有些发红，“我也能像马姐姐那样，给李先生缝护腕，也能像张师傅那样，帮李先生递火药……”

“郭姑娘千金之躯，不必做这些粗活。?薪^完? ′ ^鰰?栈^ /埂.薪?蕞^全?” 李默然打断她，语气不自觉地严肃起来。他知道这乱世里，女子的命运往往身不由己，郭惠作为郭子兴的女儿，更该远离这些刀光剑影。

郭惠的嘴唇抿成条首线，忽然抓起他的手腕，将一枚玉佩塞进他掌心。那玉佩温润通透，上面雕刻着只振翅的凤凰，显然是女子的饰物。“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能辟邪。” 她的指尖烫得像团火，“昨日李先生在帅帐前那般危险，若是戴着它，定能平安无事。”

李默然的手指触到玉佩上的温度，心里竟有些慌乱。他想把玉佩还回去，却见郭惠己经转身跑开，鹅黄色的裙摆消失在巷口时，还传来句闷闷的声音：“不许扔！”

他握着那枚凤凰玉佩站在桃树下，晨露顺着花瓣滴在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这枚玉佩沉甸甸的，不仅是玉石的分量，更是少女沉甸甸的心事。

*** 午时的日头晒得人发困。李默然在作坊里检查新铸的铁炮，张师傅正指挥工匠们调试炮膛，火星溅在他的粗布围裙上，烫出一个个小洞。

“李先生，这炮的准头比之前好了三成。” 张师傅抹了把脸上的汗，指着眼瞄准星，“按您画的图纸改了标尺，果然管用。”

李默然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墙角的一堆废铁上。那里放着几副被朱重八的旧部遗弃的甲胄，甲叶上的锈迹像块心病，总让他想起昨日的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