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州城破后的第七个清晨，积雪把废墟裹成了白色的裹尸布。¨三*8·墈?书_枉~ +埂+辛·嶵!哙?李默然踩着齐膝的雪往东门走，断壁残垣间露出焦黑的梁木，像野兽的肋骨刺破皮肤。昨夜从西城墙撤离时，他在粮仓的灰烬里捡到半袋冻硬的土豆种，布袋被烧得只剩半截，薯块上还沾着未燃尽的火星，在雪地里烫出小小的黑洞。

“李先生，前面好像有动静。” 赵勇的声音压得很低，他手里的弯刀在雪光里闪着冷光，刀刃上的缺口还卡着元军的甲片，“像是…… 有人在哭。”

李默然的肩膀还在抽痛，昨夜用烙铁烫过的伤口被寒风一吹，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按住赵勇的胳膊，往断墙后缩了缩 —— 前方的十字路口，几个穿着元军号衣的乱兵正围着个蜷缩在雪地里的身影，鹅黄色的襦裙在白雪中格外刺眼，像朵被踩烂的迎春花。

“是…… 是郭姑娘！” 狗剩的声音带着哭腔，额头上的伤疤在晨光里泛着红，“她怎么会在这？”

李默然的心脏猛地攥紧。郭惠的双丫髻散了，珠花掉在雪地里，被乱兵的靴底碾成碎片。她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肩膀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 那是郭子兴的女儿，濠州城最金贵的姑娘，此刻却像只待宰的羔羊。

乱兵的狞笑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领头的络腮胡掂着把带血的弯刀，往郭惠面前的雪地里啐了口唾沫：“小娘子，别装死了！乖乖跟爷走，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比跟着那些反贼强！”

郭惠猛地抬起头，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着：“你们…… 你们是元军？我爹是郭子兴，你们敢动我，他饶不了你们！”

“郭子兴？” 络腮胡笑得更凶了，弯刀往雪地里一划，溅起的雪沫打在郭惠脸上，“那个老东西早就跑了！现在濠州城，是咱们说了算！” 他伸手就要去抓郭惠的胳膊，却被突然飞来的一块冻土砸中手腕。

“狗东西！” 李默然的吼声从断墙后传来，他抓起身边的半截长矛，踩着积雪冲过去，肩膀的伤口被扯得生疼，血顺着棉絮渗出来，在雪地上拖出条暗红的线。

络腮胡显然没料到还有漏网的反贼，愣了愣才挥刀砍来：“找死！”

李默然侧身躲开，长矛往络腮胡的膝盖捅去，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那汉子惨叫着跪倒在雪地里，弯刀脱手飞出，落在郭惠面前的雪堆里。其他几个乱兵见状，举着兵器围上来，刀刃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李先生小心！” 王大麻子（虽然之前牺牲，但这里可能是其他士兵，假设是赵勇）挥舞着弯刀砍倒一个乱兵，却被另一个从背后偷袭，刀尖划破他的胳膊，血珠滴在雪地里，像撒了把红豆。/午¨4^墈·书\ \庚_歆\醉?快+

郭惠趁机抓起地上的弯刀，虽然双手冻得发僵，却死死攥着刀柄，往最近的乱兵腿上砍去。那乱兵没防备，惨叫着摔倒，郭惠却被反震的力道掀翻，重重摔在雪地里，布包从怀里滚出来，里面的文书散落一地 —— 是郭子兴生前的奏章，还有马秀英托她保管的土豆种植图谱。

“抓住她！” 络腮胡捂着流血的膝盖嘶吼，“这小娘子还有用！”

李默然的长矛刺穿了最后一个乱兵的喉咙，温热的血喷在他脸上，带着铁锈的腥气。他转身时，正见络腮胡拖着伤腿扑向郭惠，弯刀高高举起，寒光首逼她的胸口。

“小心！” 李默然扑过去将郭惠推开，自己却没能完全躲开，弯刀划破他的后背，旧伤叠新伤，疼得他眼前发黑。

郭惠跌在雪地里，看着李默然背后渗出的血染红了白雪，突然放声大哭：“李先生！”

巳时的日头爬上断墙，照在临时藏身的破庙里。李默然靠在神龛的残垣上，赵勇正用烧开的雪水给他清洗伤口，布巾上的血珠滴在地上，很快冻成小小的血珠。

“都怪我……” 郭惠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攥着块干净的麻布，却不敢靠近，“要不是我非要回来拿爹的奏章，也不会……”

“不关你的事。” 李默然的声音有些发哑，后背的伤口火烧火燎地疼，“乱兵进城，谁都躲不过。” 他看着郭惠冻得发紫的指尖，“你怀里的布包，是什么重要东西？”

郭惠解开布包，露出里面的奏章和图谱，还有半块干硬的桃花酥 —— 是她上次没送出去的，一首藏在怀里。“这是爹的心血，还有…… 还有马姐姐让我保管的土豆图谱，她说这是将来的希望。”

狗剩正在给郭惠烤土豆，火堆噼里啪啦地响，焦糊的香味混着庙里的霉味，竟有种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