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诏狱。·s·a_n,y?e?w~u/.+n¨e~t′
血腥味混着霉味在空气中发酵,远处传来铁链拖过石板的哐当声,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压抑的惨嚎,在空荡荡的甬道里撞出令人牙酸的回音。
朱棣捻灭手中的火折子,火星溅落在青砖上,映亮了墙角蜷缩着的几个黑影。
那是刚从江南押解来的士绅,此刻正被铁链锁在渗着水迹的墙柱上,发髻散乱,眼神空洞。
“这几个嘴硬的,得用盐水试试。”朱棣负手立在刑架旁。
马天踢开脚边一个盛满盐水的瓦盆,水花溅湿了最前排犯人的裤脚,那士绅猛地瑟缩,瑟瑟发抖。
“我不管审讯。”他耸耸肩。
朱棣低笑一声,走近几步:“舅舅,明年我回藩地,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怕是要落你头上了。”
“打住打住!”马天连连摆手,“这活儿谁爱干谁干,我心太软,见不得人流血,掉眼珠子。”
“心太软?”朱棣无语白眼,“是谁琢磨出用药的法子?还涂在犯人指甲缝里。当时你还说这药能让十指痛如火烧,却偏不让人晕过去,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
马天顿时一脸无辜,摊开双手:“我那是提供学术思路!就像铁匠打菜刀,总不能管买刀的人是切菜还是砍人吧?你瞧你,用了我的方子,倒来怪我?”
“无耻啊!”朱棣瞪了他一眼。
“你走了,不还有毛骧吗?”马天想起来,“这货去江南几个月了,还没回来?”
朱棣环视一圈:“他在找证据,抓人啊,不然,你以为这些人会这么快被押送进京?按说抄没的田册该押解进京了。”
马天一惊!
几个月前,毛骧被派去江南,就是为了今天?
也是了,江南士族盘根错节,没个半年根本理不清头绪。
如此看来,朱元璋几个月前就盘算好了。
“还得是你父皇啊。”他哼一声,“我们都是棋子。”
他想起幼时在乡下看老农下棋,老农捻着棋子沉吟半晌,落下时轻描淡写,却总能让整盘棋瞬间活起来。
而朱元璋,就是那个手握所有棋子的老农,他们的每一步行动,甚至每一次犹豫,都可能在他数月前的谋划之中。
这种认知带来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恐惧。
那是一种面对绝对力量时的无力感,是意识到自己的命运被无形之手操控时的害怕。+新?完,本*神`站¢ *追`最′新!章-节^
地牢深处传来新的惨叫声,马天却听不见了。
他望着朱棣冷峻的侧脸,在朱元璋的棋局里,究竟有多少人是心甘情愿做棋子,又有多少人如他一般,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遍体生寒?
那坐在龙椅上的老人,远比史书上记载的“酷吏”更加可怕。
他是真正的弈棋者,而这大明的江山,就是他手中那盘永远算无遗策的棋。
两人正聊着,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锦衣卫小旗官弓着腰冲进刑房,径直凑到朱棣耳边低语。
马天见状故意往阴影里退了三步,装作查看墙角锁链的模样。
待小旗官躬身退下,朱棣转过身,看到马天已靠在刑架上。
“父皇让吕本在江南遴选士子入朝。”朱棣深深皱眉,“补六部郎官和翰林院的缺,首批就选二十人。”
马天惊得站直身体,失声反问:“选士子?我在抓人,让吕本选人,恩威并济,老朱这手玩得可真溜!”
火把忽闪忽闪,火苗映得他双眼发亮,脸上却没半分笑意。
“你瞧着吧。”马天哼一声,“吕本是什么人?士绅推出来的新魁首。现在陛下让他选士子,这哪是选官?分明是拿吕本当幌子,给江南士大夫递梯子!”
朱棣沉默地看着他,若有所思:“递梯子?”
“不然呢?”马天哼笑,“龙脉案抄了三十七家豪门,锁拿数百人进京,江南的士子们早吓得噤若寒蝉。这个时候加恩,起码有部分士绅会感恩戴德吧,他们会觉得陛下宽宏大量,吕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