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特有”的浓稠白雾,如同巨大的、湿冷的裹尸布,死死缠绕着“遗忘之栖”这栋摇摇欲坠的旅馆
房间内,一盏昏黄的灯泡在布满污渍的灯罩下苟延残喘,将几道拉长的、心事重重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
空气沉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混杂着劣质熏香、陈年灰尘以及某种若有似无的、令人不安的甜腻气息
阿布德尔靠在吱呀作响的木床边,脸色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胃里那翻江倒海的晕眩感虽然退去了大半,却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虚弱感,像一层粘稠的油污包裹着他
他闭着眼,努力调整着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旅馆特有的、令人窒息的浑浊气味
身体的不适尚可忍受,真正灼烧他的是那份沉甸甸的、名为“无力”的耻辱
“喂,阿布德尔,感觉怎么样?那该死的晕车劲儿过去没?”
乔瑟夫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他正坐在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破椅子上,用小刀专注地削着一小块木头,木屑簌簌落下
这位老江湖看似闲适,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如同雷达般,警惕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鼻翼不时翕动,仿佛在捕捉空气中每一丝异常的气味
阿布德尔缓缓睁开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好多了,乔斯达先生。*k?u?x*i-n?g~y!y¨.·c\o+m^多谢关心。只是……这身体,还是有点不听使唤。”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掌,那无力感让他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这双手,本该召唤焚尽邪恶的烈焰,此刻却连端稳一杯水都显得吃力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哈哈哈,毕竟是连我体质都差点扛不住的颠簸路!那“吉良司机”开的车简首就是通往地狱的观光道!”
乔瑟夫试图用自嘲驱散房间里的沉闷,但笑声里并无多少轻松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叫恩雅的老太婆给的草药茶,效果意外的不错?虽然味道闻起来像泡了三个月的臭袜子。”
他夸张地皱了皱鼻子,眼神却带着审视。
坐在窗边一张破旧木椅上的花京院典明闻言,微微侧过头
他脸色同样苍白,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紫色眼眸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倦怠阴影
他正透过布满灰尘和雾气的玻璃窗,凝视着外面混沌一片的世界
“茶……”
花京院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和疲惫
“确实有安定心神的效果。但我觉得……太刻意了。那位婆婆的热情,总让我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房间里的气氛因他这句话而变得更加凝重
他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木椅扶手,这是他深度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而且,这熏香的味道……和茶里那股甜腻感混合在一起,像是在……掩盖什么更本质的东西。”
他的目光扫过墙角那盏散发着异香的陶土小炉
靠在门边阴影里的空条承太郎,一首沉默着
他高大的身影几乎与昏暗的墙壁融为一体,只有帽檐下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他嘴里叼着未点燃的香烟,双手插在裤兜里,整个人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绝世名刀,沉静却蕴含着随时能爆发的恐怖力量
承太郎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安定感
但此刻,他那近乎凝固的沉默,也像一块巨石压在阿布德尔心头
承太郎……
阿布德尔的目光掠过那道沉默的身影,心中那冰冷的自我厌恶感如同窗外浓雾般无声无息地包裹了他的心脏,比晕车带来的不适感更加沉重,更加窒息
就像当迪奥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当那压倒性的邪恶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淹没一切时……
我做了什么?
我,穆罕默德·阿布德尔,竟然像只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被纯粹的恐惧攫住,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记忆的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切割着他的自尊
迪奥那非人的速度,那戏谑而残忍的笑容,那双仿佛能冻结灵魂、洞察万物弱点的瞳孔……在那一刻,他引以为傲的勇气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
我甚至连靠近都做不到,就被那纯粹的、冰冷的邪恶气息所冻结、湮灭
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至今未能根除
我击败了波鲁纳雷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