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厅内,气氛因顾氏那一番话而变得更加诡异。*6′1·看~书,网· ?免\费\阅?读\
林秀雅的得意几乎要从眼角眉梢溢出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才刚起了个头,侯夫人就亲自为她搭好了最华丽的舞台。在她看来,顾氏此举无疑是承认了黎昭华的短板,想借自己的才艺来点醒这个乡下回来的女儿,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京城贵女。
用自己最精擅的琴技,去碾压黎昭华那片空白的领域,这简首是天赐良机!
她强压下心中的狂喜,故作谦逊地福了福身子:“夫人谬赞了,秀雅愧不敢当。既然夫人有命,那秀雅就献丑了。”
说着,她眼角的余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扫过安然端坐的黎昭华,语气里充满了施舍般的优越感:“还望昭华表妹能用心看,用心学。这京中贵女的雅集,可不是光靠一张脸蛋和一身华服就能立足的。”
黎昭华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盏,仿佛在欣赏茶叶在水中舒展的姿态。
【来了来了!我最喜欢的才艺表演送人头环节!这位表姐的智商真是感天动地,迫不及待地就把自己的脸伸过来了!三哥,看你的了!快,把我的瓜子、花生、小板凳都呈上来!】
她内心的小人己经搬好了小板凳,嗑着瓜子,准备欣赏年度大戏。
顾氏雍容一笑,对身旁的管家吩咐道:“去,将我那张焦尾琴取来。”
很快,两名仆妇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张古朴雅致的古琴走了进来。那琴身呈暗沉的红褐色,木纹间仿佛有流光涌动,琴尾处有明显的焦痕,正是传说中焦尾之名的由来。此琴一出,厅内几个识货的旁支亲戚都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惊叹声。
就在琴被安放在特制的琴架上时,一名捧着茶盘的小丫鬟仿佛脚下被绊了一下,身子一歪,朝着正准备上前的林秀雅撞去。
“哎呀!”小丫鬟惊呼一声,眼看就要将茶水洒在林秀雅那身昂贵的裙子上。
林秀雅大惊失色,连忙后退一步,堪堪避开。小丫鬟也侥幸稳住了身形,连声告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表小姐恕罪!”
“滚开!毛手毛脚的东西!”林秀雅心情正好,不愿与一个下人计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了。+白¢马`书_院· ?追-最*新^章·节¨
她并未注意到,在那电光火石的擦身瞬间,那丫鬟宽大的衣袖,曾极其轻微地、若有若无地扫过了她的指尖。袖口中藏着的一层无色无味的香粉,己然悄无声息地附着在了她的皮肤上。
这场小小的骚动无人放在心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张名贵的焦尾琴和即将大展才艺的林秀雅身上。
黎景辰端着酒杯,唇角那抹浅笑未变,对着母亲的方向,几不可见地颔首示意。
——鱼儿,己彻底上钩。
林秀雅在琴前坐定,抚摸着冰凉温润的琴身,心中豪情万丈。她想起自己的丫鬟前几日无意间打听到的消息——那个乡下回来的黎昭华,最喜欢听的便是古曲《广陵散》,尤其欣赏其中激昂慷慨的杀伐之气。
真是粗鄙!林秀雅心中冷笑。一个女子,不爱风花雪月,偏爱金戈铁马,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野路子。不过这样正好,她就要在黎昭华自以为最懂的领域,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云泥之别!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姿势,纤纤十指搭于琴弦之上,对着主位傲然道:“侯爷,夫人,三位公子,昭华表妹。今日,秀雅便献丑一曲《广陵散》,以博诸位一乐。”
说罢,她指尖发力,随着第一个音符的响起,她脸上的自信达到了顶峰。
然而,琴声刚一响起,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指尖似乎比平时干涩许多,触碰琴弦时总有一种滑腻不着力的感觉,好几个需要用力勾弦的音,都变得绵软无力。
开篇尚算流畅,可当曲子进入到需要大量快速轮指和扫弦的激昂部分时,灾难降临了。
“铮——!!!”
一个尖锐刺耳的破音,如同杀鸡时的惨叫,猛地划破了厅内的宁静。
林秀雅脸色一白,心头一慌,指法顿时更加错乱。她越想弹对,指尖就越不听使唤,不是用力过猛发出噪音,就是力道不足弹出闷音。那首本该气势磅礴、充满金戈铁马之气的《广陵散》,被她弹得磕磕绊绊,支离破碎,时而如钝刀刮骨,时而如朽木断裂,嘈杂刺耳,毫无美感可言。.q!i`s`h′e\n/x·s..!c,o_m·
所谓的“杀伐之气”,彻彻底底变成了“杀鸡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