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是被痒醒的。·3*4_k,a*n′s¨h+u!.￠c\o~m_天还没亮，草堆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无数细小的针在扎。她伸手抓了抓脖子，指甲缝里立刻多了几个黑点——虱子吃得滚圆，在晨光里泛着油光。

墙角传来男人的鼾声。赵铁山裹着那张破狼皮，脸上的疤在昏暗里像条僵死的蜈蚣。麦穗悄悄爬起来，腿上的伤己经结痂，但每走一步还是扯得生疼。她踮脚绕过地上的捕兽夹，这些铁家伙在黎明时分泛着冷光。

灶台边的水缸结着层薄冰。麦穗用指甲抠开冰面，捧了把水抹在脸上。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激得她打了个哆嗦。借着窗缝透进来的光，她看见水里漂着几个小黑点——是淹死的虱子。

"啪嗒"。身后突然传来金属落地的声音。麦穗猛地转身，看见男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往腰带上别那把缠红线的短刀。刀尖上沾着新鲜的血迹，在地上滴成个小月牙。

"做饭。"男人甩过来个布包，里面是几把发黄的野菜，根上还带着冻土。麦穗蹲下去捡时，发现灶台缝隙里有东西在动——是只肥硕的耗子，正啃着昨天掉落的馍渣。

男人突然抬脚，靴底精准地碾住耗子尾巴。耗子吱吱惨叫，扭动着肥硕的身子。他弯腰拎起来，掐着脖子一拧，耗子就软绵绵地不动了。

"加餐。"他把耗子扔进锅里，溅起的水花烫在麦穗手背上。她没敢躲，默默往灶膛里添柴。火光照亮了她手腕上的红点——全是虱子咬的包。

男人坐在门槛上磨刀。磨刀石发出刺耳的声响，和锅里渐渐沸腾的水声混在一起。,¨5@4a看°2书/° {?首|(发×?麦穗盯着水面翻腾的耗子，它灰白的肚皮己经胀开，露出粉红色的肉。

"看什么看？"男人头也不抬，"比人肉强。"

麦穗手一抖，柴火掉进灶膛，溅起一片火星。她想起去年冬天，村东头老李家饿极了，把死了三天的闺女...胃里突然一阵翻涌，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吐出来。

男人突然站起来，从墙上取下个皮囊。倒出来的不是粮食，而是一把灰白色的粉末。他撒了些在锅里，剩下的抹在自己衣领和袖口。

"草木灰。"他瞥了眼麦穗脖子上的红点，"杀虱子。"

早饭是耗子肉炖野菜汤。麦穗捧着碗，看着汤面上浮着的耗子须。男人吃得很快，连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他放下碗时，麦穗发现他手腕内侧也有虱子咬的包，但己经结痂了，像撒了把黑芝麻。

"收拾干净。"男人指了指炕角那堆发霉的棉被，"晒。"

麦穗抱起被子时，一团虱子从破棉絮里滚出来，密密麻麻像撒了把黑芝麻。她强忍着恶心把被子拖到门外，阳光照在上面，那些虱子立刻慌乱地爬动。

雪地反射的阳光刺得眼睛疼。麦穗拍打被子时，突然发现棉絮里夹着块硬东西——是半截铅笔，笔杆上刻着几个模糊的字。她刚想仔细看，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男人一把夺过铅笔，眼神凶得像要杀人。"手贱？"他掐住她脖子，拇指按在喉结上，"再乱翻，剁了喂狼。¨第,一/看-书\网_ +最`新`章.节^更′新′快_"

麦穗喘不上气，眼前发黑时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铃声。男人松开手，她瘫在雪地上大口咳嗽，看见山路上来了个骑毛驴的人——是保长孙老蔫，驴脖子上挂着个铜铃铛。

"赵铁山！"孙老蔫在十步外就勒住驴，不敢再往前，"皇军的征粮队后天到，每户二十斤，交不上就拿人顶！"

男人靠在门框上，猎枪横在胸前。"我交。"他声音很平静，但麦穗看见他握枪的手暴起青筋。

孙老蔫掏出手帕擦汗，眼睛却往麦穗身上瞟："这丫头...登记了没？皇军要查户口..."

男人突然举起枪，枪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孙老蔫的驴受惊后退，差点把他摔下来。"登记了。"男人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我媳妇。"

麦穗愣住了。她看见那张纸上按着个血红的手印，像朵干枯的花。

孙老蔫讪笑着走了，铃铛声渐渐远去。男人转身进屋，麦穗跟进去时听见他在哼小调，调子古怪，像是..."樱花樱花"。她猛地想起那把缠红线的短刀。

中午的阳光晒化了屋顶的雪，水珠顺着茅草滴下来，在屋里形成个小泥坑。麦穗正用破布擦地上的水，突然发现泥坑里有东西在动——是几只虱子，正拼命往干燥的地方爬。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看着。"他拎起壶刚烧开的水，缓缓浇在泥坑上。虱子们立刻蜷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