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麦穗就醒了。′4`2`k*a^n_s,h?u?.¨c/o+m/

窗外泛着青灰色，雪停了，但风还在呜咽。铁山己经不在炕上，被窝里留着余温。她摸出枕下的手枪，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彻底清醒。昨夜的一切像场梦——血碗、嫁衣、那个渗血的麻袋。但身上皱巴巴的红嫁衣和掌心结痂的伤口提醒她，那都是真的。

院子里传来"嚓嚓"的磨刀声。麦穗扒着窗缝往外看，铁山光着膀子在雪地里磨那把猎刀，晨光给他背上的伤疤镀了层金边。他磨得很认真，刀锋在磨刀石上划出规律的节奏，像某种古老的仪式。雪地上摆着几个刚削好的木楔子，尖头朝上，闪着寒光。

麦穗低头闻了闻嫁衣上的血腥味，轻手轻脚地换回自己的破棉袄。她把嫁衣叠好塞进炕柜最底层，想了想，又把手枪也藏了进去。手指碰到枪管时，她突然想起铁山昨晚说的话——"明日教你用"。

灶台上有碗冒着热气的糊糊，旁边摆着半块红糖——是铁山昨夜给她的那块。麦穗掰了指甲盖大的一小块含在嘴里，剩下的包好藏进怀里。甜味在舌尖化开，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娘说过，新娘子第二天要喝糖水。那时候娘还活着，弟弟还没咳血，爹还在田里唱着不成调的山歌......

"吱呀"一声，铁山推门进来，带进一股寒气。他看了眼空了的碗，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吃饱了干活。￠萝·拉+小.说. /更-新·最.全\"

麦穗跟着他来到后院，雪地上摆着那个麻袋，己经冻硬了，像块丑陋的石头。铁山踢了踢麻袋："挖个坑。"

两人沉默地挖着冻土。铁山的镐头砸在冰碴上，溅起的雪粒扑在麦穗脸上，像针扎一样疼。她偷瞄铁山的侧脸，发现他下巴上新添了道口子，血痂还没完全凝固。那道伤口很细，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的——不像是打架留下的。

"看什么？"铁山头也不抬。

麦穗慌忙低头继续挖："没...没什么。"

坑挖到一半，铁山突然停下。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扔给麦穗："吃了。"

麦穗打开，是半张烙饼，边缘焦黑，但中间还软着。这年头，白面比人命金贵。

"你不吃？"麦穗小声问。

铁山己经继续挥镐："干活。"

麦穗把饼分成两半，大的那块塞进铁山衣领里。铁山动作顿了顿，没说话，但麦穗看见他喉结动了动。

坑挖好了，铁山把麻袋揣进去。麦穗突然按住他的胳膊："等等。"

她从怀里掏出块粗布，蹲下身仔细盖在死者脸上。布是从嫁衣上撕下来的，还带着点红色。铁山皱眉，但没阻止。填土时，麦穗小声念叨了几句，铁山听得真切，是往生咒。

"假慈悲。"铁山冷笑，"昨晚喝他血的时候怎么不想这个？"

麦穗攥紧铁锹把："杀人的是你，埋人的是我。°|求e(;书#?帮o ^更*(新??最?μ全￠"

铁山猛地掐住她下巴，力道大得让她以为骨头要碎了："记住，从今往后，你手上也得沾血。"

麦穗疼出了眼泪，但没躲。铁山突然松手，转身往屋里走："晌午去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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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爬到正南时，麦穗来到了祠堂。说是祠堂，其实是间快塌的土庙，供着不知哪代祖宗。庙门口的槐树上挂着红布条，褪色得发白，在风里飘得像招魂幡。

村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保长空缺，孙老蔫还在日本人那儿吃牢饭，现在主事的是赵家族长，一个瞎了只眼的老头。老头坐在太师椅上，膝盖上盖着张狼皮，独眼阴恻恻地盯着麦穗。

铁山站在祠堂中央，穿着那件藏青褂子。见麦穗来了，他扔过来个布包。麦穗打开，是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这年头，一双鞋能换半袋粮。鞋底纳得密实，针脚整齐得不像男人手艺。

"穿上。"铁山说。

麦穗脱下露脚趾的草鞋，新鞋有些大，但暖和得让她想哭。她突然想起昨夜铁山说"明日教你用枪"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嫁衣上的针脚——这鞋和嫁衣，怕都是他一针一线缝的。

赵族长敲了敲拐杖："铁山，你想清楚了？这丫头来历不明......"

铁山首接掏出张血写的布条拍在供桌上："婚书。"

人群骚动起来。王寡妇挤到前面，眼睛红红的："麦穗，你可想好了？"她声音压得极低，"听说昨儿个刘麻子那伙伪军少了一个......"

麦穗突然明白了铁山的用意——这场"哑巴婚礼"不是办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