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尿淬的镰刀
麦穗的镰刀钝了。*秒\章`节+小¨说-网~ \免,费^阅!读\
刀刃卷了边,像被狗啃过的骨头,割起麦秆来拖泥带水。她蹲在田埂上,用拇指试了试刀锋,指腹立刻被刮出一道白痕。铁山说过,刀钝了就得磨,可磨刀石早被游击队拿去垫了地雷,如今连块像样的石头都难找。
"磨个屁。"铁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她差点把镰刀掉进泥里。
他手里提着只刚打死的野兔,兔脖子软塌塌地垂着,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麦穗盯着那血,想起前几日他用刀背敲断汉奸膝盖的样子——也是这么不紧不慢,血珠溅在鞋面上,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铁山把死兔扔到她脚边:"钝刀杀不了人。"
麦穗攥紧镰刀柄:"我没想杀人。"
铁山嗤笑一声,弯腰捡起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又扔了:"太软。"他忽然解开裤带,对着镰刀撒了泡尿。
麦穗猛地往后缩,尿骚味混着晨雾扑过来,熏得她眼眶发酸。铁山却像没事人似的,提起裤子,从怀里摸出块黑乎乎的石头,在尿水里蘸了蘸,开始磨刀。$?看·e书&屋°? .¢?追¥最ˉ^>新·′o章<节+t
嗤——嗤——
刀刃在石头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尿水顺着刀身往下淌,在泥地上冲出几道黄褐色的沟。麦穗盯着他的动作,发现他磨刀的手法很怪——不是平推,而是斜着刮,每刮三下就停一停,用手指试刀锋。
"尿淬火。"铁山头也不抬,"老辈人逃荒时都这么干。"
麦穗没吭声。她见过铁匠淬火,烧红的铁往水里一浸,滋啦一声白烟西起。可尿也能淬火?她盯着铁山的侧脸,发现他嘴角绷得死紧,像是在憋着什么。
磨了约莫半刻钟,铁山突然把镰刀往她手里一塞:"试试。"
麦穗犹豫着接过刀,刀柄还是湿的,沾着他的体温。她往旁边的麦秆上一挥——唰!麦秆齐根而断,断口平整得像被快刀切过的豆腐。
她愣住了。
铁山弯腰提起死兔,往家走:"刀是凶器,得藏好。?零·点*看.书! ?无′错`内_容!"
麦穗跟在他身后,镰刀沉甸甸地坠在手里。她忽然想起前几日保长孙老蔫说的话——"皇军要收铁器,家家户户的刀都得交"。
"铁山。"她小声叫住他,"保长说要收刀。"
铁山脚步没停:"那就交。"
"可这刀......"
"再磨一把就是。"
麦穗低头看着手里的镰刀,刀面映出她模糊的脸。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加快脚步追上铁山:"你要我交假的?"
铁山没回答,只是把死兔往她怀里一塞:"剥皮,别割破胆。"
当夜,麦穗蹲在灶台边剥兔皮。铁山给的刀太快,她一不小心就划开了兔子的胃,酸臭的草浆流了一手。她正懊恼,忽听院墙外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个人的,而是一群。
保长孙老蔫的声音隔着墙飘进来:"铁山家的,皇军来收铁器了!"
麦穗手一抖,镰刀掉进血水里。她抬头看向铁山,铁山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在磨那块黑石头。
"铁山!"她压低声音,"他们来了!"
铁山这才抬头,眼神冷得像冰:"刀呢?"
麦穗指了指血水盆。铁山走过去,从盆里捞出镰刀,在裤腿上擦了擦,递给她:"去开门。"
麦穗心跳如鼓,镰刀在她手里沉得像块烙铁。她慢吞吞走到院门口,拉开门闩——孙老蔫带着两个日本兵站在外面,后面还跟着几个扛麻袋的团丁。
"交刀!"孙老蔫劈手就要夺她手里的镰刀。
麦穗下意识往后缩,镰刀锋利的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日本兵突然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旁边的汉奸翻译赶紧道:"太君问,这刀磨得不错,谁磨的?"
麦穗咽了口唾沫:"我男人。"
日本兵眼睛一亮,又说了几句。汉奸翻译点头哈腰,转头对麦穗说:"太君说,明日带你家男人去炮楼,皇军有赏!"
麦穗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攥紧镰刀,指甲掐进掌心:"他......他病了。"
"病了也得去!"孙老蔫一把夺过镰刀,掂了掂,突然狐疑地看向她,"这刀怎么有股骚味?"
麦穗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铁山的声音就从屋里传来:"尿淬的,老法子。"
他趿拉着草鞋走出来,脸色蜡黄,走路一瘸一拐,活像个痨病鬼。麦穗差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