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宜生的话把叶梦鼎气得面皮通红,他将手指向陈宜生怒声斥责道:“无知!你可知道这些公田来历的前因后果?当年高宗南渡,山河破碎,百姓陷于苦难;为弥补军费不足,减少苛捐杂税,朝庭便将公田拿出来发卖。
好田自是有人买,可中等田地和贫瘠的荒田呢?为帮助朝庭解困,朝庭官员自上而下动员亲族去认购,至绍熙四年光宗皇帝时因大臣们反对,才停止大张旗鼓卖断公田。
我朝自太祖时,对土地便立下八字方针:不立田制,不抑兼并。遵循贫富无定势,田宅无定主,有钱则买,无钱则卖的土地买卖公理,绝不允许以政治特权强取豪夺兼并土地。
现如今在发卖公田过去不到七十年,又推出这公田法,强行低价回购公田,岂不是违背了太祖时定下的规则?这种出尔反尔,以政治特权的方式强买强卖,今后朝庭对天下又有何公信力可言!”
陈宜生一甩衣袖,回道:“此一时,彼一时也;现今朝庭困顿,不正是该天下臣民共克时艰之际?岂能囿于一己之私,横加阻拦。”
叶梦鼎圆睁双目,反诘道:“这岂是一己之私的事,实为朝庭信义的大事。如今外患内忧交织,朝庭更应当以信义安天下,岂能毁信损义!抒困解难,非只公田一条出路,还可另寻它法;即便回买公田,也应公正合理。”
“它法?还有什么法子比公田法更能立竿见影!”陈宜生并不服气,反驳道。
两人的争执,一时之间吸引了四周无数的目光。
“两位恩师,学生来迟了。”一人自围观人群中挤身出来,快步行到吴潜和叶梦鼎身前。
吴潜和叶梦鼎望过去,正是陈宜生的同舍好友陈示。陈示并不向陈宜生望上一眼,他夺过吴潜和叶梦鼎的包袱,负于肩上,说道:“两位恩师,端明殿大学士江万里和观文殿大学士王爚,俱在淮西同乡会馆候着恩师;还有不少朝臣也在那里,就等着两位恩师到了,好一起叙旧。”
说罢,也不理会一旁的陈宜生,扯了吴潜和叶梦鼎的手,越过人群,进了垦山门。
吴潜临离开之前神色复杂地望了陈宜生一眼。他对这个年青人过去一直很看好,认为他有宰辅之姿,将来必定能成为南唐新一代的丞相;却没想到不到一年时间,他就成了贾似道的门徒,踏上了岐途。真是可惜了一个前程大好的青年!吴潜在心中暗叹。
陈宜生默立码头,目注吴潜三人消失在垦山门内。
他这时心中泛起淡淡地酸楚。吴潜和叶梦鼎都是他当年崇敬的正直朝臣,他将他们喻为撑起南唐的顶梁柱,没想到今天他与二人却几乎要撕破了脸皮;此外,陈示、曾经和黄铮三人与他在太学时情同手足,如今曾经和黄铮随了反贼杨不苟,而陈示与自己因贾似道和公田法,成了陌路之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吐出一口长气,在心中暗自说道。随后迈开步子,也向垦山门行去。
行走间,身后隐隐传来议论之声:看到没,那个就叫陈宜生,曾经在去岁末领着太学生冲撞朝天门,无惧生死,誓要将祸国的丁大全告倒;现如今他却投靠了贾泼皮,与贾泼皮一起来祸害百姓,这人是忠是奸,还真不能看一时啊!
陈宜生知道,是方才还没散去的围观之人发出的议论;他并不因他们的议论而羞恼,一群无知的小民,又岂能懂国家大事,忠与奸又岂是百姓可以定论的!
史书为强者而书!现如今的强者便是贾相公。陈宜生突然生出了过去从未有过的念头,他要依附于强者,闻达于天下。
凤凰山的宫城,李言漫步于御花园中。
他的心很烦躁,垂拱殿中反对公田法的奏折已经堆积了起来,让他心中怒火燃烧。
这些奏折无非是拿不合祖制来压他,并没有什么真知灼见,更不要提有什么取代公田法,来解决朝庭钱饷问题的好建议了。一群硕鼠,寄生之虫,便要阿拉善汗国和北齐来蹂躏你们好了。对了,还有杨不苟,相信杨不苟绝对不会对你们这些人仁慈,他会将你们剥个一干二净,丢到蛮荒之地去垦荒。
最让他头痛的是谢家和杨家。谢家是台州的大族,仗着是太后谢道清的族人,根本不让地方上的吏员,到庄园里面去厘清土地;杨家是太皇太后杨桂枝的族人,也效仿着谢家,将绍兴府的吏员几次打出了杨家的庄园。
谢家动不了,杨家一个已过世了的太皇太后的亲族也动不了吗?李言恼怒地将高大夫召了来,把事一说,高大夫就苦了脸。
“官家,这谢杨两家可联着呢。宁宗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