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终于降临了。雨依旧下得很大,似乎那黑压压的云层里藏着下不完的雨水。乌云半透半遮着月亮,朦胧到几乎看不出那模糊的月色,让人在黑夜中只能看到星星点点万家灯火,却看不见属于自己的那缕皎洁美丽月光。
许沉越睡在床上闭着眼睛,额上还敷着一块湿凉的白毛巾。似乎因为烧得太难受,睡得不舒服,他皱着眉翻来覆去,手还紧抓着床单,将干净的床单抓得皱巴巴的,看起来很是痛苦。
沈玉瑾坐在床沿,凌厉的气场削弱了不少。从小就较为蛮横的她,此时翘着二郎腿,轻划着许沉越的脸,微颦着眉,眼神中含着心疼。
那对翡翠耳坠垂了下来,光滑冰凉的珠子倒映着许沉越的面庞。
夜,很静,很长。
第二天,雨依旧在下。只不过淅淅沥沥的,并不滂沱。
天渐渐地亮了,街市上有些朦胧,不过比起昨日,已经清晰许多了。
“皇上,有位草民一直跪在外面求见,自称是曾跟着许将军上战场的士兵。”
“让他进来。”
“是。”
片刻,一人缓缓走入正殿,斗笠压低着,看不见他的眼睛。走到正殿中央时,他跪了下来,顺手摘了斗笠放在一边,向宋之义磕了个头:“草民叩见皇上!”
宋之义定定地看着那人,烛光映着宋之义的面庞,眼底下的青黑在他脸上有些明显,就如同纸上渲染出来的淡墨。
湛陌心中微微有些泛疼,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嗯,起来吧。”
“谢皇上。”
宋之义抬眸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一直微垂着头,使宋之义不能看清他的脸。不过,宋之义能瞧出来,这人长得并不出众,却也不丑不邋遢,平平无奇到给人一种淡定的感觉,属于丢到人群里认不出,今天看了明天忘的那种。
“何事?”
“皇上,草民曾是许大将军的士兵。草民姓钱,名若微,是琴香城的人。”
“嗯,钱若微。”
“草民此次......在讨伐落云国期间,曾有些对于许将军的困惑,故特地跑来思京城。”钱若微颔首站立,语气平淡却不冷,就如同他的面貌。
“嗯,何惑?”宋之义的眼睛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草民想知,许将军以往的军规。”
“为何?”
“许将军在此次讨伐期间,对尔等草民教导有方,军规也是严而不厉,恰到好处。草民十分敬佩许将军,斗胆想阅许将军以往教诲。恳请皇上,借草民一阅。”钱若微说着再次跪下磕头。
宋之义揉了揉眉心,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恐怕钱若微不是真想阅许将军以往军规。”
“皇上怕是对草民有枉。”钱若微的语气依旧平淡。
“许将军从不向外公布军规,但朕不知何故,众人皆晓。只是许将军曾请朕替他存放保密军规,朕答应了,也不曾看过。汝由此请求,朕不能答应。”宋之义语气轻松得如同在说“我帮他保管一下书”。可钱若微就是觉得,宋之义在“众人皆晓”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态度以及原因都表明了,钱若微的目的却已经达到了,他微微一笑一叩首:“谢皇上。是草民唐突有所冒犯,还请皇上恕罪。草民告退。”
宋之义看着钱若微起身走出正殿,抿了下唇:“湛陌,有什么话就说吧。”
“皇上,这个钱若微,看起来对许将军有些想法,他在提醒您些什么。”
“嗯,”宋之义轻轻点头,“你觉得,朕该不该听他的话呢?”
“皇上,许将军从未说您不能看军规。”
“湛陌,跟朕去朕的禁室。”
“是。”
钱若微出了皇宫,撑着琴香城特制的绸伞,无所事事地在思京城里绕来绕去。毕竟打完仗后好不容易来一次思京城,这几天也没回去,办完正事后总要好好转转嘛。
转来转去,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转到了许府边上。钱若微在许府外的桥上站了好一会儿,目光在门口两个侍卫上来回扫视,搞得门口两个无辜人士毛骨悚然。
一个少年从门口走了出来。
他的眼睛黯然无光,脸上泛着病态的深红,额角密密地渗着汗珠,步伐看起来也轻飘飘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
都病成这样了还出来乱跑,真是任性啊。钱若微眯了眯眼,望着走远的许沉越,这样想着,转头便看到有几个穿着利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