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旁边的丫鬟往宋之义嘴边递了碗水,“殿下您再喝点水吧!”
宋之义抿了一口,又猛烈咳嗽起来,死死捂住嘴才没让水都喷出来。
“回答我的问题!”湛陌眉头一皱,狂怒道。
在场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咳咳咳咳咳——陌陌,咳咳咳你别闹。”宋之义声音沙哑微弱,湛陌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深呼吸了一口,颤抖着声音道:“那你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了?”
“如你所见,咳咳咳咳咳——病了咳咳咳。”
“算了,不要你说。”湛陌打断他,指向御医,愤愤道,“你说!”
御医冷汗狂飙,下意识瞥了眼背身躺在榻上的宋之义,又扫了四周一圈,见大家都是一副劝他早死早超生的模样,“这——”了几声后,认命地低下头,戚戚然道:“五皇子他体内阴寒过甚,怕是——唉,需要一种阴极生阳的雪莲方可医治。只是这种雪莲实在稀世难得,我们现在也想不出什么法子——”
言罢,他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湛陌一眼。生怕他问自己那句“怕是——”后面想说什么。
湛陌问道:“阴极生阳?”
“正是。”
湛陌又问道:“还有几日冬至?”
御医掐指一算,立刻道:“后天便是了!”
湛陌点点头,回头看了眼宋之义,命令道:“你给我好好撑着!别死了!死了我就把你扔江里!”
他扫了一眼屋里噤若寒蝉的众人,道:“给我好好照顾他!要是他死了,我连着你们一起扔江里!”
众人慌忙点头。
湛陌从宋之义床边拿起一柄剑,又披上一块毯子,夺门而出。
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宋之义似乎正努力着把肺给咳出去,老御医慌忙把门夺了回来。
寒风被挡在了外边,屋内又迅速变得温暖起来。地上的炭火都烧得血红,暖气一阵阵扑面而来,空气也越发干燥。
老御医看着痛苦的宋之义,又看了看门,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低声问宋之义寝宫内服侍他的丫鬟:“诶,丫头,那孩子是谁啊?”
“殿下捡回来的。”丫鬟的声音压得比他还低。
“是什么身份啊?看着性子急得很,是哪家的公子,与殿下这样交好。”
“就是个穷苦人家的小孩子。当时殿下捡回来时浑身都脏兮兮的,还会闹人呢!”
御医闻言,大惊失色,心想不会是这孩子使了什么妖法,才使得殿下如此亲近,赶紧又问道:“殿下平日待他如何?”
“这可不敢乱说。但是啊——好像特别宠,什么事都惯着他。”
御医差点原地飞升,暗道几声不妙,还欲再问,便听到宋之义气若游丝地道:“他刚刚是——出去了?”
御医:“......”
完了,殿下心神如何了不说,这耳朵和脑子都不好使了!
“是。”
静了一刻,宋之义突然扯着嗓子吼道:“快去追啊!冻死了可就不好了!”
御医原本还想着怎样帮殿下看看心神,此时彻底放弃,目送着一群倒霉催的丫鬟公公纷纷跑入大雪中后,赶紧向殿下告辞回家找妈去了。
无可救药了,殿下。
救了也没用,横竖都是死。
不出一个时辰,那群倒霉催的丫鬟公公又极其麻溜地滚回来了,一进屋就整齐地“啊——”了一声,仿佛八辈子都没体验过“温暖”这个词。
“殿下,没找到——”
宋之义拽紧被子,盯着墙看了许久,轻声道:“随他去吧,你们也都辛苦了,都先回去吧。”
“啊?可是殿下您的身体——”
“我说了,回去。”
那些人恋恋不舍地离开屋子,一站到冰天雪地中,拔腿就跑,迅速打道回府。
宋之义把头闷在被子里,缩了起来。又酸又苦又凌冽的寒意由心而发,疼得他简直想拿把刀把自己的心割下来。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他明白,本身便躲不过去。
昏睡了不知多久,再醒来时,已是黑夜。
他还想睡,可已经睡不着了。外边暴风雪肆虐,没有星光,没有月光,雪光漫天,把外面照得亮如白昼。
极阴之地生阳,污秽而出的纯净。
月满盈亏,盛极必衰。
倘若想要生阳,必先临极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