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看着戏文学当官的理。再说当官管的也不只是刑名案子,征税,户籍,粮产,缉捕还有士子功名学业,城中开路建桥,事情多且琐碎。许多施政方案,一念之间便可决定一地百姓的喜乐哀愁,容不得有半点轻忽。”
藤真听他说得如此严重,倒也是讶然。
花形看他脸上神情笑说:“怎么样,当官可比当qiáng盗难多了吧。”
这一下藤真可不服气了:“你以为当qiáng盗很容易吗?”
花形故做惊讶:“当qiáng盗不是只要有一身力气,会几下功夫,跑到荒山野岭看到有人就跳出来喊‘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就行吗?”
藤真气煞:“你敢拿这种人来和我相比?你可知道怎么在占地近里的深宅大户中迅速寻找珍贵财物?你可知如何仅凭车辆的轮印就辩认车上可有金银,又共有多少?你可知如何在大队的镖师中查找明镖暗镖,你可知一个人抢了一大车队的huáng金后如何不为人所发觉地运走。你可知手上有那些价值连城却又不能明着找买家的稀出奇珍如何出手……”
花形听得也是稀奇:“当qiáng盗竟有这么多学问?”
藤真兴起,滔滔不绝将如何投石问路,如何寻踪觅迹,如何劫财夺宝,如何远扬千里一一说出。
而花形也间或将自己为官当中所发生的许多不当官的人想都想不到的事一一说来。
二人说的都是平生得意之事,二人听的又都是平生闻所未闻的事,真真是说得尽兴,听得惊奇。越说越是兴浓,浑不知时日之将过。更不知外面有隔墙之耳。
在外面偷听了半日的仙道真真越听越是好笑。天下间竟有这样的事,一个当官的硬是教一个qiáng盗如何做官,一个qiáng盗竟在教一个当官的如何当qiáng盗,真真笑话。这两个人一个黑道一个白道,怎么竟扯到一块去了。看起来,在藤真心中,这个官竟已占了如此重要的地位了。
也不知怎么的,明明是在想着这一个qiáng盗一个官的怪异关系,怎么竟莫名其妙心思飞到阿牧身上去了。他那个捕头的身份倒是和花形有些相似,只是他没有花形那么好相与。
仙道不知自己怎么会想到阿牧身上,只是那一瞬,忽然失神,房里面在讲些什么也听不到了。等回过神来,也失去了再听的兴致,一个人走在花园中,漫步在月下,因着想到了自己,想到了阿牧,又想回藤真与花形身上,心情忽然莫名有些沉重了。
当藤真兴尽从书房出来时,天已微见曙光,借着轻微的曙光,看到花园中的仙道转过身来面对他,脸上已没有了以往的随意笑容,神情说不出地沉重肃然。
藤真脸上本来还洋溢着快乐的笑意,惊见仙道脸上竟露出这样不寻常的表情,一时心中暗警,不知他又要搞什么古怪。
仙道却只是深深凝注他,脸上神情少有地认真,没头没脑地问一句:“你想清楚了?”
藤真本来还在笑,可是那样欢快的笑意忽然竟化做了痛苦。他默然与仙道对视良久,才长叹一声:“就是没有想清楚,我才会在这里。”
之十四
“走?”花形茫然望着漠无表情的藤真,一时无法理解他的话。
藤真冷漠地说:“是的,我的伤已经好了,仙道也已经和我会合了,我没有必要再留下来,自然应该告辞了。你帮过的我忙我会记在心里,容后再报。”说完这句话也不多看他一眼就转身走向同样一脸惊愕怔怔站在一边的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