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学会抽烟,就与火柴结了缘,从不离手。唐山大地震是半夜,我在睡梦中惊醒,与妻子一起抱着孩子逃到胡同里,什么东西都来不及拿,却下意识地从床头抓出来一包香烟和火柴。房摇地动,余震频频,邻居们谁也不敢回屋,我蹲在槐树下吸烟,刺激了别的烟民,一个个过来向我要烟、借火。此事或可说明我与火柴的亲密关系。我三天消费一盒火柴,已经30年了,不必吹牛,我对火柴很有研究,也就有了发言权。我要说的,是不准火柴涨价的问题。
国家进入改革开放的新时期,已经8年了,许多商品放开价格,随行就市,虽然人们不喜欢涨价,但它刺激了生产发展,方便了人民生活,应该承认是好事情。还有许多商品不准涨价,势必限制生产发展,“物价稳定,货架子空空”,我看不是繁荣景象。诚然,这是经济学的大问题,物价改革的大问题,应由财政部长和经济学家们去论述。我只是为火柴鸣不平,从我学会抽烟的时候起,火柴就是两分钱一盒,“三十年一贯制”,原料、工资、运输都涨价,偏偏让火柴服从行政命令,违背经济规律,它受得了吗?
香烟可以涨价,一条云烟要价45元,令人胆寒,真不知(比30年前)涨了多少倍!一瓶茅台酒100元,相当5000盒火柴,也不公道吧?
据说这是“双轨制”价格,制定政策者也是一片好心:烟酒不是人民群众的生活必需品,多涨价也无妨;火柴却是千家万户天天要用的,所以不准涨价。
不准涨价,就真的不涨了吗?我愿出庭作证:30年前的火柴是长支的,现在缩短1/3。从前每盒火柴装110支,鼓鼓囊囊,现在装90支,70支,不满一平盒,拿的时候要小心,若是竖着拿,就会像拉抽屉似的一秃噜,“小抽屉”自然滑落,火柴撒一地。还有,火柴的质量逐年下降,一盒里总有几枝至十几枝断杆、小(药)头或无头的火柴,划不着。这些都是变相涨价。
更严重的是火柴脱销。1981年我去广州,偌大的城市买不到火柴,据说火柴厂生产得越多越赔钱,只好惩罚老百姓了。不久,广东省火柴提价,3分钱一盒,虽然一次涨价50%,总比缺货好呀!此时我因事到长沙,也没火柴,朋友说,邻省一提价,湖南的火柴就“流”到广东去了。后来湖南也调了价。
北京的火柴凭本供应,一户一月5盒。打火机是稀罕物,贵,坏了又没处修(当年还没有一次性的电子打火机),火石也靠进口。我多么希望北京的火柴也涨成3分钱一盒呀!北京市的领导干部特讲仁政,一直坚持到1984年,就是不准火柴涨价。据说在35周年国庆前夕,为了火柴等几种小商品提价的问题,他们足足讨论了几个钟头,决心难下,“咱们是首都哇!首都的一举一动都将产生特殊的影响!”还是把火柴提价一分钱的问题推到了国庆以后再办。
平心而论,我很同情这几位市级领导,“京官难当”嘛。有人说我的秃顶是冒傻气造成的——像火柴这样的小事,你何苦动这份脑筋哩?听罢此言,我更同情市领导啦,他们为火柴涨价一分钱,更操心,不知会不会因此而脱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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