苛劬一震:刚刚,自己做了什么?咬舌自尽?她怎会在这人面前做出这等懦弱行径?
宣隐澜:“本相素来听说在战场上义王是元帅,昌王是军师,现如今元帅、军师皆滞留我淦国为客,贵国的百万雄师将唯谁马首是瞻呢?”
对方闲凉的口吻反倒令苛劬平了心,静了气,神志清明起来:“宣隐澜,你也太小瞧了我畲国。除了我兄弟二人,我畲国的杰出人才比比皆是,一定有人将你打得一败涂地。你以为如今你一定是胜券在握了么?”
“不是么?”宣隐澜眉尖微颦。
苛劬笑她未免书生意气,过于天真,冷冷道:“本王认为你此刻该想得是谁为你们的军中之帅。淦军之所以能以善战震慑天下,是因为你们淦国掀起的每一场战争,主帅百年不变是你们的淦王!”
这言下之意是在说,如今你们的淦王由一头猛虎成了病猫,谁还能号召群兽呼啸山河?
“这样么?”宣隐澜恍然大悟,哀上柳样秀眉,愁袭雪样容颜,“那可当如何是好呢?”
苛劬不信她之前会没设想到,但她唱作之佳却又令她忍不住想望先前她是真的得意忘形,以致忽略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点。
“啊,有了!”宣隐澜哀愁良久,忽然明眸漫闪,抚额低呼,“本相怎么会忘了他呢,他练兵也有一段时日,传说当年的骁勇善战并不亚于王上,只不过……”比不上勒瑀的变态杀人乐趣,“由他出马,不知能否与畲王一较高下呢?”
苛劬定定望她,似是期待她将那人推选出来大家磋商。
宣隐澜向她春花初绽般地展颜一笑,道:“真亏了昌王提醒,使本相还记得我淦国内尚一位顶佳上好的军事天才闲置,多谢了。只是因为事关国家机密,容本相不便向昌王透露此人姓甚名谁,望请见谅。”
苛劬相信,她如果气性够盛,呕出一口血绝不为过。
“昌王很为本相高兴罢?”宣隐澜貌似天真无邪,“想不到这淦国还有除了我王上陛下以外的帅才呢。”
苛劬暗暗吸气、吐气,不使自己气极中风,或者吐一口老血趁了对方的心意。
似乎逗得够了。宣隐澜满意了:“昌王爷,还是好生休养身体罢。等阁下身体痊愈,本相会送二位回国,须知没有对手的世界,那可是寂寞得很,寂寞如雪呢。”
回国?苛劬锁住对方那双清滟水眸,似乎要挖出这话的真假有几分。
宣隐澜亦无意重申,只意味深长一笑,悠长叹息道:“本相在这个世界已经走不开了,既然没办法平淡过活,索性就活得尽兴一些。昌王,别让本相失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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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那日的谈话为基点,一个月后,淦攻下畲百叶城、沿城、土帛城等三城。
二个月后,再攻两城。
三个月后,兵临全州城下,此城乃畲境内第一道攸关全局的重镇。
此时,正值冬寒最浓。
畲王苛勍亲任苛国号称百万的大军主帅,驻军全州城下,与扎营在全州河对岸的淦国大军遥摇对望。
两国大军对峙数日,并未曾急着交战,因为畲王至今尚未收到关于对方此役主帅的任何情报。
这极不正常。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而眼下如果连对方主帅姓甚名谁都无从得知,他如何能放得下心打这一仗?
天知道,为了打这一仗,畲国上下动用了多少力量?之前的畲煊之战拉锯日久,后来的畲淦之争损失惨重。再后,为了保住两名身陷淦国囹圄弟弟的性命,而他又不愿加赋于民引发民心不稳,平白打国库支出若干金银财帛。那些财物若在平日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如今无疑雪上加霜。而今时,如果不是绝不可能妥协于淦附属国的身份,这场战争定当全力避免。曾经的黩武好战者如今居然厌战,多大的讽刺。
而这一切,多多少少,大大小小,都是拜那个宣隐澜所赐。
他人到了军中,在派出的各路暗探回信之前,仅仅召集军中将领在王帐进行战术磋商,沙盘演练,未敢轻举妄动。
在又是一日即将结束,他站在高地眺望对面军旌劲摇、枪械栉立的淦方大营,迎着血红残阳,再次发出疑问:究竟这淦国军中,何人为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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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为帅?自然不可能是只懂得比划几下柔道抑或散打的宣隐澜。
淦国的主帅,此刻正坐阵军中王帐。当然,这位主帅的上任,曾令全军上下惊诧莫名,只因为他是曾几度欲起兵抗上的良南王。
良南王勒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