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先生久久没有回话。

久到她一度认为K先生已经默认了事实。

可是，在她打算开口告辞的前一秒，她突然又一次听到了K先生的声音：

“那你就甘心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莫菲立刻反应过来，K先生这是在拿袁氏集团的事在激她。

难道像现在这样，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杀手，就不是浑浑噩噩了？她刚想这样反驳，却听K先生说：“你真的甘心父母就这样含冤死去？就这样……让凶手逍遥法外？”

含冤死去？！

凶手？！

莫菲浑身一凉，声音都高了一个八度：

“你说什么呢？！我父母当年是死于车祸！肇事司机已经被抓起来了，判了刑的！你现在又在说什么？！”

“你听说过顶包这个词吗？”K先生的语调一如既往地平缓，可说出的话却字字句句重重打在莫菲的心坎上：

“你父母是在接你弟弟回家的路上发生车祸的。回程途中，一辆失控的大型集卡直接突然侧翻，直接压到了你父母所在的银色别克。副驾驶座上的你爸和后排外侧的你妈当场身亡，而靠里侧的你弟弟也因此重伤。我没说错吧？”

莫菲只觉得

自己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拖住了。

这些细节，都是警方告诉她的。这些细节，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K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事情发生以后，警方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通知了死者和伤者的家属，也就是你。同时全力追捕肇事司机，并于六天后，也就是你父母葬礼的前一天逮捕了凶手。我有说错什么吗？”

“……没有。”

莫菲默然，这一幕虽然已经过去两年，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已经没有了。但每每触及，那种心脏被重锤的钝痛仍在。

“你不觉得哪里不对么？”K先生突然语调一扬，把问题甩给了莫菲。

“问题？……”莫菲一愣。当年，警方的结案报告上白纸黑字写得分明，这就是一场意外，哪里来的问题？

见莫菲并不回答，K先生顿了顿，又甩出一连串的问题：

“比如：为什么这么严重的车祸，警方能在短短六天逮捕肇事司机，却对另一个司机的下落始终只字不提？”

“又比如：当年警方为什么会通知刚满十八岁的你，而不是家里的其他亲属去认尸？你妈妈的尸首，甚至都没有通知你舅舅去认

？”

“再比如：股权交接，公司转让绝不是一夜之间能完成的，为什么你的舅舅舅妈可以这么快的转移所有资产？”

“你还要我再说下去吗？”

“……”莫菲的心一片冰凉，K先生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扎在她那隐隐作痛的心上，让她痛得透不过气。

“刚才问你的这些问题，我手上多多少少有些答案。如果你想知道，就留下。”

“……就算你说的问题都存在猫腻，我又凭什么相信你？”莫菲勉强压抑住放声尖叫的冲动，“我又为什么相信你有答案？”

K先生顿了顿，反问：“我不可信么？”

“你哪里可信？”莫菲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着K先生就是一通指责：“你手下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有把柄捏在你手里，你就靠着这些压榨他们，让他们为你卖命。只要一出麻烦，你就会以最快的速度置身事外……你连真实的相貌，声音都从不展现，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酣畅淋漓地说完一一大堆，莫菲才开始后怕起来。

她刚才，把组织里最冷酷无情的K先生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刚才的勇气一下子全泄了。

她胆战

心惊地低下头，又好巧不巧地瞄到了K先生捏着手枪的那只手。

她怎么忘了，他还拿着枪

怎么办？

莫菲已经在脑子里快速回顾自己的一生了，却听K先生说：

“……我的身份决定了我永远无法以真面目示人……希望你理解。但是，声音的话……”

莫菲一时没反应过来K先生在说些什么，却看到K先生微微蹲下身，把枪放在地上，手腕一抖，那把沙漠之鹰就准确无误地滑到了莫菲面前。

莫菲诧异不已，正在犹豫要不要把枪捡起来瞄准K先生，反客为主的时候，却见K先生将两只手抬到口罩下方的位置，不知拿下了什么，冲莫菲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