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里的好事者们很快得到了新消息。
有人小声议论道:“那孙管家又回书院来了!你们说这是咋回事儿啊?”
“还能怎么回事?”有书生哂笑道,“肯定是孙县尉气得不行,又命令孙管家再给贾院长施压。”
“那可不?”又一个书生揶揄道,“孙四郎可是孙县尉的嫡次子,那是人家孙府的心肝宝贝。裴三郎把孙四郎打成那副样子,那能有好果子吃吗?”
“哼,谁叫裴三郎该怂的时候不怂,不该怂的时候又怂得要命呢?活该他倒霉了。这种人就是江湖会教他做人。”
众人又是一番讥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裴府。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
戏台上,一个男子旦角扮作小姑娘咿咿呀呀地唱着戏。
裴仪正听得兴起,冷不丁听到丫鬟夏蝉进来禀报道:“三爷,孙县尉求见。”
裴仪微微一愣。
这人来找她干嘛呀?
心中虽是诧异,但裴仪还是微微颔首道:“请孙县尉去小花厅坐坐,我随后就来。”
夏蝉故作娇媚地瞟了裴仪一眼,这才领命而去。
不过,裴仪正打着哈欠听曲呢,压根儿没看到夏蝉的媚态,后者可真算是媚眼抛给了瞎子。
不多时,孙县尉等人便进了小花厅。
孙家父子三人都挺忐忑的。
尤其是孙四郎知晓了裴家的雷霆手腕,心里更是又惊又怕又后悔——早知道裴仪来头这么大,他就不跟着班里的同学胡闹了。
裴仪等了一会儿才去了小花厅。
她一跨进门槛,孙县尉就立马站了起来,还上前走出几步迎接她。
孙四郎如今虽不说半身不遂,但被打得的确行动不便,但也撑着椅子的扶手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孙大郎自是不必说,也跟着自家父亲起身迎接裴仪,态度极尽巴结。
裴仪很是错愕。
她本来还以为自己又要来一番斗智斗勇呢,谁曾想,这一家子的态度竟是如此……和善。
“孙某教导无方,致使犬子行事没有章法冲撞了三爷,还望三爷恕罪。”孙县尉行礼道歉。
裴仪面色仍有些错愕。
按道理说,这孙县尉乃是临河县的二把手,不该这般屈尊就贵地亲自来她府上道歉啊。
除非……
裴仪心里不禁觉得好笑,倒也猜出了孙县尉为何会来。
可她面上很绷得住,看上去严肃冷漠你极了。
孙四郎听了自家阿爹那番话,哪里还站得住?
他如今也是怂的不行——两条膝盖一弯说跪就跪了,那态度极其诚恳,言辞也实在是恳切极了,的确十分有深刻反省的样子。
不过,孙四郎吐字不清。
即便他叽哩哇啦地说了一通,裴仪也压根儿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孙四郎似乎也料到了这一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一张宣纸递给了自家大哥。
孙大郎觉得分外羞耻,但还是替自家亲弟弟念了道歉信:“当日,是我等主动提出要是打赌输了就给裴三郎的书童下跪。今日,我带头鼓动同学不履行赌约,还颠倒黑白说是裴三郎欺辱我们。此事我做得极不厚道,我有愧……”
裴仪默默听完了这些话,气定神闲地道:“你这道歉,我倒是可以接受。可是,你当日欺辱的人是我身旁这位郎君。”
孙四郎冷汗涔涔,连忙朝七杀的方向跪着,口齿不清地道:“七郎君恕罪!当日是我嘴巴不干净,冒犯了七郎君!还望七郎君宰相肚中能撑船,别跟小人一般计较。”
在场的几乎没人听懂孙四郎在说什么,只知道他肯定是在道歉。
孙大郎为了增强道歉的说服力与诚意,自发地充当起了自家弟弟的翻译:“我家四弟是说,希望七郎君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他一般见识。”
七杀冷着脸没有答话,心里却是泛起了涟漪。
他委实没想到在今日这等情况下,三爷竟然还记得为他出气——竟是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行了,孙四郎你起来吧。”裴仪懒得再应付这群人,抬手便要下逐客令。
孙县尉却赔笑道:“三爷,我家四郎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你,你怎么罚他都不为过。只是,我们都已经深刻检讨了,可否……让裴相国高抬贵手啊?”
裴仪还有什么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