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厂公亲启:
本宫闻太后欲令厂公组东厂事,心有所感,又闻太子结党一事移交东厂审讯,故来信直言,望厂公勿怪。
今太后垂帘听政,设东厂以监察百官,似为防官员结党营私尸位素餐,兼打压太子瓦解其党,但厂公可知太后真正心意?
陛下身体有恙,太后监国,国本已定,太后为何要打压太子而不易储?望厂公三思。
西北战事未定,东南灾情绵延,太后令厂公彻查结党,乃为稳固大唐之江山,若此刻易储,朝中纷争又起,实非太后所望。
故太子结党一事可惩,但易储一事必不可行,太后朝会一语已然表态,厂公当知之。”
合上还带有香味的信件,坐在划给东厂的新衙门里,岑遂若有所思。
他看向下方的宦官:“信真是从长公主府送来的?”
宦官连忙点头:“千真万确,是长公主府的宦官送进宫,亲口说要交给岑公公的。”
“那应该没错了,”岑遂又打开信件看了几眼,“只是咱家与明珠殿下素无交情,为何会突然来信提醒?”
信中内容其实很简单,绕去绕来无非就是提醒岑遂两件事:一是太后设立东厂,对抗的是百官,以及百官暗示让太子监国的暗流,太后现在不希望出现有人动摇朝廷现有的施政体系,组建东厂就是让你岑公公和百官站在对立面。
二是提醒岑遂,太后虽然想打压太子,但并不想看到易储的局面,眼下朝廷需要安稳,被困在东宫的太子威胁远远不如在宫外还有一批官员打手的二皇子,你岑遂就别稀里糊涂的把太子收拾太惨,意思意思得了,可别真搞出什么牵连极广的事情,让太后不得不易储。
岑遂反复读了几遍信,一开始还有些没懂,只觉得李子卿在说些废话,后来却是感觉越读越精妙,从昨天旨意下来之后的惊喜和迷茫里真正领悟了太后的意思。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了几步:“咱家懂了!真是那个...对,一语惊醒梦中人!咱家就说感觉差了些东西,原来竟是在这里!”
伴随惊喜之后是深深的疑惑:“可是明珠殿下为什么要来提点咱家?就不怕咱家把这封信交给太后?长公主也不能贸然插手朝事吧。”
可李子卿还真不怕,眼下她要做的事情可比这封信大多了,再说信上写的大义凛然,太后想找茬也找不出来什么大毛病,顶多把她骂一顿。
说白了这封信就是还太子和陈皇后的人情的,提醒一下岑遂,你丫的权力全部建立在太后信任上,别把太子收拾太惨,到时候二皇子上位,闹得比太子还凶,万一二皇子监国了有你好果子吃。
如今看来岑遂确实是懂了,虽然想不明白李子卿为什么要提醒自己,但起码知道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有做事的尺度,他甚至还有了些别的想法。
谁说岑公公政治嗅觉低的?别个读书虽然不多,但起码拿得起放得下,悟性也不错,想不通的事情干脆就别想。
“东厂,厂公,”岑公公收起信件,有些满意,“咱家喜欢这个称呼,明珠殿下可真是个好人啊。”
众所周知岑公公没什么爱好,一是看人倒霉,二是喜欢金银。
能让这么个人出声称赞,只能说李子卿这封信算是送到岑公公心坎里了。
岑遂从椅子上起手,大红宦官服的袖子飘摇:“刑部的犯人移交过来没有?”
“禀岑公公,已经送过来了,昨儿岑公公点名的宦官也来东缉事厂报道了。”
“叫咱家厂公...走,带咱家去看看,顺便把人都叫来,咱家今天要亲自审案给他们看看!”
“是,厂公。”
......
东厂昨日连夜赶出来的昭狱还有些新,最起码跟充满了历史气息的刑部天牢还有些差距,地上的稻草还没铺,石床上也没个被褥,整整六十四个官员都被分到了单间牢房,只能坐在冰冷的石地板上。
身为高级官员,尚书令宗明哲,吏部尚书解回,刑部尚书宓弘和三人自然是分得了最好的牢房,被关在最里头,时间正是早上,居然还有些阳光从小窗里洒进来,可以让三位高级官员晒晒太阳。
现在已经被调进东厂的宦官们正在牢房里巡逻着,对官员们此起彼伏的询问喝骂声充耳不闻,有些阴森的甬道里脚步声有些清脆,交织成好一副牢狱图。
冰冷的地板实在有些不舒服,宗明哲挪了挪屁股,有些忍不住了:“那个宦官,就不能送些被褥过来?虽说是八月天,本官的老寒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