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再问,一脸着急。
刘周智顾自抚须、喃喃自语:“莫不是清军使诈,假人冒充我军,诱我出兵?可若不是,我岂不有了据城怯战的嫌疑?”
肚大唇油的刘周智对向朱文德:“这样吧,你亲率三百精骑速去驰援,见机行事,意思意思就可以。孤守松山本就不易,不容有失。我于城头点大将军炮为我军助威。”男人拍了拍身后的红衣大炮,一脸灿烂笑。
城下东南原野中,杀红了眼的刘景渊不由得问向夏承德。
“夏叔,这松山守将是何人,为何迟迟不出兵拦截清军?”
“刘周智将军,说起来和你家也是攀了点亲。”夏承德这和稀泥的功夫到哪不忘。
刘景渊哑口。
在旁的吴三桂面色不改,镇守关外多年的他早就料定会是如此,那刘周智出身辽南刘氏,更在杏山和松山附近多有屯田,是典型的辽东军事势族。虽有据守松山力战之气节,断无主动出兵血战清兵之魄力。
撤退一路无阻的多铎回首看向宁远明军,仓惶大笑道:“焉知关宁铁骑,后继有人呀。”
......于是乎清军遁入辽东,明军止步于松山。此时的辽东除却关宁锦防线,早已尽数沦为他土。
得胜而归的明军暂且入驻松山城休整,松山守将刘智周当日设下私宴,宴请宁远诸将。
刘景渊看着松山城内满目疮痍的街道,再看到富丽堂皇的刘将军府邸,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夏承德看着青年略显颓气状,且拍掌抚慰其后背道:“这世间从来就都是复杂而言的。”
觥筹老手的吴三桂在宴席上得心应手时,却是不忘附耳吩咐底下,“今日的夺旗小将是哪家儿郎,务必探查清楚。”
身为基层军官的刘景渊自是不在名单之内,但夏承德说他此役无论战功还是门第,都有资格赴宴,硬要携带刘景渊去峥嵘头角一次,却耐不住青年的执拗不肯从,只得作罢。
刘景渊不屑与此,因为他明白还有一场更大的酒局在等着他。
年轻把总选择到兵营中吃几张薄凉饼,再和普通兵卒们喝上几两阔气酒,他认为这比在宴席上的曲意逢迎简单逍遥多了。
松山兵营内,刘景渊掠过屡见不鲜的兵勇相互挤兑的派系现象,混搭着熟脸来到了宁远新军那旮旯里,军士们面面相觑,显然意外青年的到来。
少顷不少兵油子来给这位年轻把总抱拳熟络混个认识,毕竟那可是刘肇基的儿子,说是宁远新军的少当家也不为过,于是乎一番运作下,营内围绕着刘景渊的一大圈把酒言欢,很是其乐融融。
此时的宁远军大致分为两支:一是吴三桂所率领的兵勇,兵锋马肥,当初袁崇焕死后,关宁铁骑一分为三,三桂得其一;再者就是刘肇基所部,除却当年跟随刘肇基入关镇压中原农民起义的嫡系边兵,大部分是年前奉命操练的新军。
和兵卒熟络之际,刘景渊坐看城头,有老卒踽踽独行、茕茕孑立,感趣问到那是谁。
“小官人,你指的是‘老秀才’呀。”一兵勇边嗑瓜子边小酌道。
“老秀才?”他眉目做疑。
“是个诨号,说是以前读过书。”兵勇玩笑道。刘景渊看出兵勇语气的些许鄙夷,没有多言,选择拍起屁股走赴城头,看那老卒矍铄。
……
“老爷子,大风刮的紧,眼下打了胜仗,大家伙儿都在底下喝酒快活呢,你不过来靠上两杯?”怀揣着两瓶小酒和些许饼馕的刘景渊在城头啃着大饼吆喝道。
那老卒瞥了一眼,顾自看向东北那头,稍息才后知后觉道:“你一个人能吃那么多酒食?”
已然站到老卒身旁的刘景渊哈哈大笑,感情这老头子是瞧着法子跟他点要食物呐,抻手递出两张饼子和一瓶小酒。
“倒是不吝啬。”老卒领过酒小酌一口,神情顿然抖擞,焕发英气,依旧瞧着东北那天。
“怎么,是辽东人?想家了?”背靠着雉堞的青年良久方才哧出口酒气,倚斜看着霜鬓潦草的老卒。
老卒没有回应,只是顾自吃酒,无言间却是泪眼婆娑帘雾起,好似陈酒酝酿才出芳香,其中蕴涵,五味杂陈。
老酒浓香语:“辽阳人,万历三十六年募兵,想来从军也三十余载了。家?早妻离子散在了二十年前那场大仗里了。”
刘景渊无语凝噎,他知道老人所言的大仗,那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萨尔浒之战,明朝与后金辽东战争中的战略决战。明军自遭此战惨败,开始陷入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