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事情发生在齐诺他们即将完工的时候。货舱已经清空了，大概还有三十或四十个白色容器还需要送到艾尔罗号上去，这次很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班工作。返航时间还剩下不到四天——时间很紧，但是如果把艾尔罗号的机器开到极限，也够了。他们必须做到，如果他还想再见到蓝汐和齐巧儿的话。

一猜想到蓝汐她们此时的状况，齐诺就感到怒火中烧。他已经意识到，对于温特曼和其他面具人来说，运回这些容器是无比重要的事情，为达到这个目的他们真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对于齐诺来说，被迫去做自己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事情让他很冒火。

齐诺这样想着，不禁走了神。此刻他已经和季舒燕交换了工作：季舒燕搬运容器，齐诺把它们固定到套圈里然后推出去。他肯定没把最后一个固定好，于是它还没离开沉船时就已经摇摇欲坠。齐诺想赶过去接住它，但因为穿着沉甸甸的潜水服，自然是晚了一步，白色容器从套圈中滑落下来，在重力下啪地撞到了温特曼在船壁上烧出来的大洞那刀刃般锋利的边缘上，然后晃晃悠悠地消失在外面的黑暗中。

齐诺的心猛地一跳，他感觉容器可能会开裂，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温特曼八成会把他脑袋给卸下来，他尽可能快速地穿过房间，跳出船，四下寻找容器。

一开始他什么都没有发现，容器应该跌落的地方只有一片平滑的沙地。后来他看到了它，在右边好一段距离之外，不在地上，而是顺着水流漂去。它确实损坏了——一串银色的气泡在它背面连续冒出齐诺似乎还看到它下面有小小的闪着金属光泽的碎片落到地上。

“季舒燕叔叔！”他喊道，“快，快来这里！帮我一下！”

他不等季舒燕回答，就去追赶那个容器。容器几乎已经出了探照灯的照射范围，而且它还在继续远去。齐诺的惊慌变成了大骇，如果水流卷住容器，把它带出灯光范围，那他们就永远没有机会找到它了。

有一会儿他几乎都要放弃了。如果他直接回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会怎么样呢？有好几百个容器呢，多一个或少一个不会引起注意的，就算会，他也可以装傻混过去。但是他立刻觉得这不可能成功，以温特曼和哈尔斯的能力，他们会非常清楚泰坦尼克号上有多少个容器，他们一定会坚持到把最后一个打捞出来，否则不可能善罢甘休。更何况，对于一个能像读书一样读到你想法的怪物，怎么可能骗得过呢？

他加快脚步追赶，幸好水流好像减弱了，容器不再继续远离他，而是慢慢地向海底下沉，他和它之间的距离开始缩小。终于，他追上了容器，喘着粗气停住了脚步。这时他离艾尔罗号已经有段距离了，已经看不见身后的船了，就连探照灯的亮光都要被水下无边际的黑暗所吞没。

“齐诺？少爷！你在哪儿？”

季舒燕的声音突然响起，在他的头盔里听起来微弱而失真，过了好一会儿，保镖的身影才在齐诺身后出现，他正以身穿潜水服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赶来了。

“我在这里。”齐诺回答。

“我去！你出什么事了？”季舒燕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疯了吗！”

齐诺刚想对他不同寻常的语气发火，却大惊失色地发觉到自己跟着容器跑了有多远，如果再往前追一点点的话，他很有可能就不知不觉地跌进无底的海底深渊了。

“没出什么事，”他急忙说，心里怦怦直跳，“我是说——我没事。”他指指前面躺在沙地里裂开的容器。现在已经没有气泡冒出来了，但是有什么稀薄的白色的东西飘出来，在水流中缓缓地转动。

“怎么了，这个？”季舒燕听起来很吃惊，当他来到近旁，看到了发生什么时，齐诺听到他惊慌地倒吸一口冷气。

“我没有留神，”齐诺坦白地说，“很抱歉，来帮我一把。也许我们应该做些什么，能让温特曼察觉不到我干的好事。”

季舒燕意味深长地沉默了，他在齐诺身边蹲下，帮他把容器翻过来，好看看里面。就在这时，齐诺失声尖叫起来，那边艾尔罗号上的人大概都能听见。他实在太震撼了——现在他终于知道他们从沉船里打捞出的奇怪容器里装的是什么了。

那是一个生物，第一眼看起来像人——就是说他有两条胳膊、两条腿和一个脑袋而已。

齐诺估计他的年龄不会比叶莞辰大，也就是十三四岁的个头；他比人类要瘦小得多，手臂和腿非常纤细，齐诺一只手就能环握；他的皮肤很白。每只手上有五根手指，和人类相比要更细更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