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所以说,攀登这面绝壁可一点儿都不简单,稍不留神就要冒生命危险的,”季舒燕感叹道,“除非万不得已,没人会干这种事,更何况他们还带着一个伤员。”
“带着伤员?”齐诺重复着季舒燕的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找到了一些带血的绷带和卫生纸,”季舒燕回答,“船这样摔到陆地上,不可能没有人受伤,确切的说,没有人死亡就已经是个奇迹了。”他用食指敲了敲那本航海日志,“我还没来得及读它,上面好像都是俄文,如果有必要的话,以后可以让齐景然先生翻译一下。而现在我不明白的是,当时船上至少有四个人,也许还要多,他们为什么要弃船逃跑呢?”
“很简单,海滩不安全,有什么东西威胁到了他们,”齐诺推测道,“或者他们发现了什么,总之不得不去内陆。”
“是啊,显然他们现在已经这么干了,”叶瑾说,“而且我们也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他们了。”他明显地打了个寒战,而且很可能不是因为刺骨的海风,而是身后高高耸立的冰壁。想要从那往上爬,不管是谁都不会情愿的。昨天从艾尔罗号的甲板上望过来,这峭壁不过是一面白色的墙罢了,并不怎么可怕。而现在,它看上去宛如天壑一般,简直无法逾越。
季舒燕也沉默地打量了冰壁好一会儿,然后转过身,迈步走向小艇,齐诺和叶瑾在后面跟着他。季舒燕把在废船上找到的东西小心地放进一个防水的皮袋里,这个袋子是他特意准备的。他又从另一个背包中取出一大堆冰爪、冰钩什么的,还有一大捆盘龙绳,然后他把绳子抗在肩上,将其他装备分别装到军用作战服的各个口袋里,最后拿了把短柄锤子握在手上,然而并没有给齐诺两人发任何装备。
“我一个人上去,”他说,“你们先在这里等我,我到上面看一眼。”
“嗨,等等!”齐诺不放心地说。但季舒燕根本不让他说话。“别说了,少爷。我一个人去要容易得多,而且比较快,”他严肃地说,态度很坚决,“我到上面看看情况,没什么异常情况就马上回来接你们。”
齐诺不再跟季舒燕争论。虽然这个保镖从不放过为齐家效忠的机会,但每到这种时候,他就好像忘记自己本是齐诺的下属,应该听从命令的,而是想方设法让齐诺避免任何可能发生的危险。
话又说回来,当齐诺在季舒燕作出单独攀登的决定时,也在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他本人虽然算得上是运动能手,体格强健,但看到这面峭壁后,也还是充满敬畏之心的。这冰面实在是太光滑了,反射的阳光晃得人眼疼,简直难以直视,在那上面攀登,大概感觉就是在一面镜子上爬行吧。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季舒燕却能以惊人的速度完成这项挑战。他攀爬得如此熟练,好像一个职业运动员,这辈子没干过别的事似的。只见他先把铁钩敲进冰壁里,在上面系好绳子,然后作为一个个落脚点往上爬,不一会儿就爬到了一半高度,齐诺感觉对方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过了不到十几分钟后,季舒燕到达冰崖顶端,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齐诺继续向上看了好一段时间,直到脖子开始发酸。这才转过身去查看那艘游艇残骸。
眼前的景象依旧阴森恐怖。齐诺在纳闷,为什么这艘船会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呢?船身看上去像被利刃划开似的,到处都是巨大的锯齿状的口子。也难为季舒燕能在里面寻找线索了,稍有不慎,他的衣服就得被刺得满目疮痍。
过了片刻,齐诺喃喃地说:“真想知道这鬼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总觉得这儿有什么不对劲。”
其实他不过就是想开口说点什么,好打破自己和叶瑾之间蔓延开的死寂氛围。实际上周围根本不安静,正相反,寒风在他们头顶上嚎叫,海浪依然如雷鸣般撞击在礁石上,然而就是有一种不知名的、无法言喻的、不真实的寂静,就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从浓雾中缓缓爬出来,存在于真实世界之外。
“要我说,整个岛都有点儿不对劲。”叶瑾过了一会儿说。
齐诺吃惊地看着他:“你也感觉到了?”
叶瑾没有回答,但他的神情已经说出了答案——茫然、恐惧。齐诺猜测自己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这里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虚幻了,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而且必定是个噩梦。
“刹——”
世界突然在这一时刻安静了。
齐诺和叶瑾同时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就明白对方的感觉和自己是一样的。于是惊恐地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