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黑暗，也要护他永远安好吧……如果，有能力，护他。

如果有能力，护他一世安好。

仿佛承诺一般，有奇妙的力量在体内苏醒。从来没有想过要保护什么守护什么，那样强烈的愿望，向死而生，永不熄灭。一寸寸抚过灼烫的经脉，抚平躁动的魔气与不甘、愤恨，再将灵力梳理得熨帖。这样舒服的灵力啊，就像是他的笑。

就像从身体最深处，突然活过来一样。

原来甘木想要告诉她的，就是这个吗……想要守护美好的东西，这样的心情，可以叫做……爱吗？

“哼，无趣之极，冥顽不灵！”心魔大感不耐，化作黑雾渐渐散去。散尽那一刻，茅草扎成的门簌簌一响，一片辉光洒进来，带着点儿黄昏的金色。林夕端着药，反手带上了门，轻轻走到了石桌边上。

“听晚凌说，你还是有以前的记忆的……以前你是个好人呀，为什么……唔，你还记得我么？”药碗搁在石桌上，林夕低头吹了吹，有点怯怯地问道。

秦九怔怔凝视着方才夕阳洒进来的地方，忽然发现，清九从前建造这间屋子的时候，竟然极少放入阳光。隐隐，竟觉得有些可惜。

“啧，干嘛不理我……好吧，一直也没有见你说过话，不知道是不是被下了什么咒……喂，我过来喂你药，你不要乱动，不要打我哦！”林夕撅起嘴，挪到了床边，只是离她还有些距离，滴落的汤汁不免洒在她衣襟上。

药匙递到唇边，秦九微微一怔，回过神来，顺从地张口，点了点头。药汁很苦，不过比清九熬的好得多。清九果然只是学了个半吊子。这样回想着自己前身的感觉很是奇妙，沉压的记忆像是被触动了阀门，一件件浮上心头。

见她衣襟上汁水淋漓，林夕有些抱歉，蹭了蹭挪近些许，见她并无伤人迹象，索性坐到了她身边：“我就说嘛，阿九就算没有了记忆，也一样是个好人，不会乱伤人的……哼，都是那些魔教妖人不好，控制了阿九做坏事……阿九一定很伤心……”

秦九静静看着这个姑娘，与她兄长截然不同的性子，率直而可爱，偶尔也会有些小姐脾气，天真得可笑。伤心？她可知道，这世上真正伤心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吗？

“啧，阿九果然厉害，这么苦的药，我都……哎呀，我可没有偷尝！嗯……其实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你，才过来看看，幸好傅欣下手还不算重，我就放心了。”

不算重？秦九暗自冷笑。体内那股奇异的灵力来回流转，温和地滋润着经脉，饶是如此，痛楚也是难当。思忖间不经意有杀气腾起，他所施加给她的，来日必然要他十倍奉还！

林夕被她目光中乍露的杀气所慑，微微一颤，叹道：“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吓人……”顿了顿，眸中露出一点忧伤：“你就别乱想啦，魔教都不是好人，我们才都是你的朋友。呐，你还记得颜初吗……那是你最爱的人啊……他一会儿就会来看你了。”

仿佛一柄刀无声地刺入心脏那样痛，秦九眨了眨眼，眸中一片漠然。

“我们一定会帮你恢复记忆的！你再等等，现在先安心躺好，千万不要胡闹哦！”

哪怕最简单的动作，也伴随着剧烈的痛。冷汗顺着背脊流下，扼住她咽喉的手却没有半分颤抖。

前一刻纯真而欢喜的眸中一霎蒙上了巨大的恐惧与愤恨，林夕尖叫道：“阿九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我们是朋友啊！你冷静一点！”

秦九无声地拾起床头银箔，扣在了脸上，心中暗自恼自己伤后无力，扣不住她的声带竟让她出声示警。只是林夕终归处于好意，她不忍伤她，顺手在她后颈一斩，右臂托住她软倒的身体，犹豫了一下，正要将她放到床上，却听见茅草屋外杂乱的脚步声与愤怒的呼喝。

“清九！你要对我妹妹做什么！放开她否则我杀了你！”

手臂微微一僵，重新落在了林夕白皙的脖颈之上。

脚步声渐渐汇聚，停顿，暗金色的光芒缓缓托起昏睡的林夕，随在她身侧，缓缓出了茅草屋。

夕阳，哪怕辉煌，终将沉下。

漫长的黑夜，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