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被他一噎,碰了个钉子,却只能自己憋着气,小声哼了一声,拔出腰间长剑,拉着紫芸紧紧跟了上去,大概心底还是有那么点儿怕的。
另一边,喧天锣鼓中,丝竹喜乐吹打得震天动地,车驾浩浩荡荡驶过长街,红衣伴娘提着花篮,嫣红桃花花瓣撒过,空气中都留下一段残香。他如春风拂过,十里桃花正开得繁盛,一路氤氲若烟霞云锦,与他背影恰融在一处。
落英间或自她不安分撩起的帘幕间落入轿中,滑过指尖,散发出芬芳味道,令人想起桃夭那样美丽的诗词。道路两边围满宾客与看热闹的路人,欢笑着说着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的颂词,尽管被淹没在喧闹中,仍满面都是祝福与歆羡,仿佛她的幸福也能感染他们。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原来生命是这样美好的一件事,原来爱情是这样美好的一件事。不知道她可能像桃花一般,绽出最美的光华,历经枝繁叶盛,再安静地慢慢衰老,凋零么?
若有那人相陪,老去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原来幸福,这样简单……
她缓缓放下偷掀一线的盖头,指甲上凤仙花汁儿浓郁的香气盖过桃花,飘入呼吸里,轿子里闷得有些头晕,却被小小的幸福塞得满满的。尽管看不到他,可她知道他就在那里,会永远陪着她照顾她,再也不会离开。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绣工精致的衣带已被她揉得皱起来,她在无边黑夜中也不曾畏惧,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曾紧张,却在此时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想起跌入颜初怀里时他眸中异样的光华,想起那个短暂而热烈的吻,想起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他的新娘子……她的脸不禁又红起来,恼怒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喜轿微微颠簸中已走过大半路程,开路的侍女本该是着黑衣,只是这样大喜的日子,大家都换上了白衣……唔,不对,为什么她会觉得她们本该是黑衣?这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熟悉得无与伦比,可是这里……究竟是哪儿?
明明无比熟悉,却为什么,不管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底埋下了种子,缓缓生根发芽,她忍不住再次掀了一点儿盖头,想要往外瞧去,却忽觉眼前一亮,轿中帷幕被人掀开。微微一惊,却见是他探进头来,微微眯着眼取笑她道:“新娘子的红盖头,可是只有夫君能掀哟。”
清九撇了撇嘴,扬手丢下还没成功掀开的盖头,做出不屑一顾的模样,等着他缩回去。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眼前暗下来,正想开口问,却又被他揶揄道:“还不肯下来,是在等我抱?”
清九脸上一红,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忽的想起他什么也看不到,不由胆大起来,将心一横,打蛇随棍上,偏头刁难道:“对~呀!”家乡习俗,新娘子过门都要跳过火盆,喻示着驱邪避秽重获新生,只是她穿着这一身裙子连走路怕都要跌,可怎么跳起来?
颜初见她前后判若两人,不由一愣,随即失笑道:“还没有过门,就已这么懒,待你嫁了我,那可怎么办才好?”
清九闻言俏脸一板,故意嗔道:“还没有过门你就嫌弃我懒,趁早把我送回去呀!诶!”忽的惊呼一声,身子一轻,竟是他趁她大意之际探身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轻轻松松地跨下了车轿。
颜初忽视掉她拧在他腰间那只手,低低一笑,一字字道:“想都别想!”纵身一跃,衣袂翻飞声中已轻易越过了火盆,落在一座简朴而清雅的小院前,也不理会来贺喜的宾客,只紧紧注视着她,将她横抱着缓步向内堂走去。
宾客们也不着恼,看了一出好戏,嘻嘻哈哈地跟在后面进了院,极为熟络地自己坐了下来沏茶倒酒。伴娘与侍女们张罗着帮忙端上佳肴,一边忙着招呼一边眼睛却不住偷瞟黏在一起的两人,不时捂着嘴偷偷一笑,和姐们们八卦了起来。
宾客听得津津有味,竟连饭也不吃了,拉着她们坐下,一边等着吉时,一边八卦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