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的街道上,摩肩接踵,只要是还能下床行走的人,都挤在街上看花灯。
而今日的护城河上,倒显得冷清,平日里,可是飘满了游湖的画舫。
今日上元节,少年公子,文人骚客们,要么陪着家人看花灯,要么倚在主街酒楼、茶楼的栏杆处,看贵女出街。
寂灭在一艘画舫的船头驻足,和城中的妓馆、乐坊一样,还未踏入,便能闻到浓郁的花香,还有那断断续续的丝竹琴音与调笑。
宽大的衣袖在鼻子处揉了揉,他不喜欢这种地方,也不想来这种地方。
可他要见的人,整日里混迹于此,十几年来,乐此不疲。
寂灭在耳后的穴位处按下,似乎好受了一些。
转身朝画舫最底层而去,越向下走,越清净,里面的布置不似楼上那般艳丽俗气,倒显得典雅大方不少。
耳中传来抚琴的声音,寂灭在门口略一停顿,静静听着,他想听完这一曲再进去。
一曲终,寂灭绕过屏风,看到一中年男子跪坐在地台上,她对面的女子看到他一愣,
“大师可是走错了地方。”
寂灭行了个佛家礼,指着中年男子道:“贫僧找他。”
那男子显然醉意上头,反应慢了些,待抬头看到来人,身子一僵,脸色一沉,酒意醒了大半。
“姑娘先下去吧。”
在寂灭的注视下,他一字一句说道。
那女子对着二人施礼退下。
寂灭在女子的位置坐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只见他宽大的衣袍处,领口大开,露出胸前健硕的皮肤,此人显然是会武艺的。
可面庞却又生的儒雅,举手投足间颇有名士的风流与洒脱。
这个男人,不愧为二十年前,轰动大夏朝的人物。
当年,这人有着文人雅士望尘莫及的才情,还有着他们梦寐以求的容貌。
更是二十年前的榜眼,屈居探花的那人如今便是当朝宰相。
可宰相的容貌,却不及眼前这人的一半。
可惜啊可惜,却因娶了当朝长公主,从此绝了仕途、隐去名声,混迹于城中烟花之地。
寂灭静静地坐着,等着男子开口,每次看到驸马战战兢兢,一副想要摔死自己的模样,便有些沾沾自喜。
“你来此地何为?”
驸马看着寂灭,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
他不能让寂灭看出来,自己害怕这个儿子,害怕这个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儿子。
当年,若是当年……
长公主当年与他同房,不过是想要个孩子罢了。
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从不把自己当成夫君,只是她想要孩子的一个工具,用完便丢弃。
那是他们第一次同房,也是唯一一次。
许是那坐胎药太过霸道,长公主七个月后,生下一个气息奄奄,还不足月的男胎,便昏死过去。
眼看着那孩子通身青紫,下一刻就要断气的样子。
驸马从自己家族中抱来一个刚出生的男婴,换下那个孩童,并告诉长公主,孩子无事,正在被太医医治。
他想好了一切对策,若是自己的孩子能平安活下来,便把他抱给长公主。
若是死了,就用抱来的家族男婴,顶替自己儿子,让长公主养在膝下。
可长公主刚能下床,便吵着要见自己的孩子,他见没有时间再隐瞒下去,直接一把火烧了院落,冲进去,抱出家族中男婴,交给长公主。
自己的亲儿子,则让属下抱回去,生死就随他去吧。
整整一年,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一合上眼,就是婴儿来向自己索命。
后来,得知这个孩子没有死,被寺院里的大师收养,他没有惊喜,没有惊讶,而是平静地接受。
寂灭如此聪明,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死去呢。
看着眼前冷漠、平静地儿子,驸马苦笑。
心中的惧意更甚,尤其是久久没有得到寂灭的回应,
他这个儿子,到底要干什么?
“元宵…你想要干什么?”
驸马也有武功,若是十年前,他定会出手,如今他不敢,也不能,他敢保证,寂灭杀他的速度,会比他出手的速度更快。
“今日是长公主的受难日,驸马该回去陪着长公主。”
寂灭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驸马。
驸马又气又怒,他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