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初中刚入学分班的时候,就已经或多或少的解到高主任的脾性,在教师堆里的口碑,还是蛮好的。只是因为我们这些人不争气,惹得他老人家有时候也会气急败坏。想不到,家里的一堆鸡毛蒜皮的事儿,也不能让他安生。
高主任家的麻烦事姑且不提,因为,我的大姨夫刚刚从新疆那边退役回来了。
要说退役这两个字,听起来好像很沧桑,离伍后心理落差很大,其实不然。
我依稀还记得,那是在一个初夏的傍晚时分,此时,夜幕已经在村里悄然无声落下,只是家家户户亮着的白炽灯,还在对着树梢间的明月,做着最深沉的告白。
我和娘在院子里正吃着饭呢,突然就从街门外,急急忙忙的跑进来一个身影,定睛一看,是村口的老英婶子。本来矮矮胖胖的身材,经刚才这么一阵大跑小跑,早已累的喘不上气来,从有点皱纹的额后面,流下来汗珠,透过衣领子,直接流进了脖子里。
“她嫂子,快,快,你家的姊妹小云,从新疆回来了,她刚到村口,拿着一堆行李,让我来喊你呢!”老英婶子气喘吁吁的,对正在吃饭的娘说。
“谁?小云,是吗?上个月才发个电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娘刚从地里除草回来,绿油油的麦苗,在娘精心尽力的田间劳作下,长势喜人,只是夹在麦苗里的播娘蒿,麦家公之类的杂草,让她日复一日的疲于奔命。现在好不容易回到家,坐下来歇歇脚,吃口饭。
“那还能有错啊,长得跟你一样,小个子,齐短发,说话还是山里那个味儿。”老英婶子,一个没有多大文化,一个老农民,说话和大多数村民一样,大大咧咧,口无遮拦的。
“好好好,我这就去!”娘赶紧把馒头搁到竹里,擦了一把脸,就忙着和她,朝门外跑去了。
“良子,赶紧吃,一会儿你姨夫那里还要你搬东西呢!”娘好像想起什么,刚奔到街门口,就对还在马扎上坐着吃饭的我叫道。
“知道啦!”我还在想着晚上做完作业看会杂志呢。爹喜欢看《山西民间文学》,那个时候,在县城里的书摊上,净是这些描写狐仙鬼怪,神仙妖魔的杂志。
不对,去年就听娘说,姨夫一家子从新疆退役回来,要搬运两火车皮的家当呢。我问娘说,姨夫有那么厉害吗,我也见过当兵的复员,也就只背一个行李包吧,顶多手里拽着两个拉杆箱啥的。娘说,你小子懂个屁。单单拿把你大姨接到部队这一事儿来说吧,就不是一个普通小兵的待遇才有的。这个复员和退役能一样吗,复员是军人在部队中服役到了自己的服役期,比方说现在的义务兵服役期都是两年的,就要离开部队,国家给他们发放一次性的待遇和福利,一了百了。但你姨夫退役就不一样了,他在部队中已经服役超过二十年,是有着军衔和职务的,是军官级别,回来呀,国家还给分配工作呢!
想到这里,我赶紧打起了精神,也顾不得扒拉着吃菜了,紧跟着她们俩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想,也许,姨夫会给我一把瑞士军刀什么的呢。
在占旗小伙伴门口南侧的大路道上,我和娘,已经看到了大姨。
我妈这一辈儿,有四个姊妹,四个弟兄,一家子就兄弟姐妹就有九个。在那个啃树皮吃草根的年代,真得不知道姥姥家一家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大姨在这些姊妹里面,数和娘的关系最好。自娘从山里嫁到乡村以来,有时候也叫大姨过来,陪她住两天。以至于在村里待的久了,和耳道街姓尹的一户人家攀上了亲戚。只听娘说,我姨夫也没多大文化,只是赶车的车把式好,反正有一技之长吧,而且小伙子身材魁梧,为人实在,我姨嫁给他,不亏。
自大姨上一次探亲回家时,我才五六岁吧,那还有什么印象。如今十年过去了,这次是真正的回家了。
初夏的夜,是那么的恬静。九十年代的农村,在村里传出的声响,也不过是谁家的鼓风机吹着灶台的风口做饭,或者电视机放映节目的声音,街口上的麦田里,零星的听见蛐蛐儿这类的昆虫在鸣叫,这一切,都加深了夜的静谧。
十年后的亲姊妹俩,再次重逢了。她们脸上,莫可名状的,都闪着晶莹的泪花。娘紧紧的拉着大姨的手,大姨的的胳膊,早已把娘瘦弱的后腰围住。她们在嘘寒问暖着什么,我没有在意,我的心,早跑到大姨脚下的大包小包上了。
“妮子,哦不,小云,刚下车吃过了吗?”也许是还叫大姨的小名不好听吧,娘赶紧又改了口。
因为,老英婶子和几个吃完饭没事儿出来溜达的妇女们,还在旁边充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