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黑下来,季岑终于在力竭中停了下来,他的额头抵着沙袋,站在原地喘气。
这就是所谓的发泄的感觉吗。
他能因此变好受些吗?
嗡嗡的脑袋似乎的确安静了一点,但很烦躁,前所未有的烦躁。
“绝!简直太绝了。”一个带笑的男声响起,伴随着鼓掌声。
季岑警觉的回头,却没看到人影。
“这边这边。”对面湖畔,一个年轻男人坐在画板前冲他挥手。
他身穿一身白色的潮服,左手端着调色盘,右手挥着笔,对他远远道:“我不是有意偷看你的,我先来的,一直在这里写生,是你太专注没有看到我。”
季岑没再理会他,伸手径直拆沙袋。
“啧,真是帅~举手投足都帅~”年轻男孩一边欣赏着自己的画作,一边看着季岑。
画作中,黄昏的密林中,蔚蓝的湖畔旁挂着一只黑色沙袋,一个拳拳暴力至极的消瘦男人,在林中若隐若现,无论哪个角度,这画面都是绝美的破碎感。
季岑很快收拾完东西,那年轻男人已经绕过湖,走到了他面前道:“你做我的模特呗?”
季岑没搭理他要走,对方:“我不白画你的,我付钱,画你一次……”
对方上下打量着他身上的保洁服,道:“两百怎么样?”
季岑提沙袋的手微顿。
谭乐天露出得逞的笑,冲他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谭乐天,网红知名画家。”
季岑没回应。
谭乐天也不尴尬,从兜里直接掏出手机,“来,加个微信,我先把今天画你的钱转给你,我一共画了四张你的写真,两百一张所以是……八百!”
八百,季岑脑子里闪过傅文野扔掉饭盒的画面。
傅文野不喜欢一成不变的东西,如果他有更多钱,就可以给傅文野买各种米其林餐厅的饭,而不是让沈柯到家里变着花样给傅文野做;如果他有更多钱,就能买傅文野钟爱的咖啡豆,亲自磨给傅文野喝,而不是让沈柯把咖啡磨成艺术,调情说傅文野加全糖会长蛀牙。
想到这里,季岑终于找到了烦躁的症结。
他居然听了沈柯的话,在这里打了一下午圣母拳,而沈柯此时则陪在傅文野的身边。
呵呵,季岑发现自己不是脑子有病,他是脑子里进了屎。
看着季岑突然冷笑的脸,谭乐天愣了一下,越发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看。
季岑对上他的视线,冷冷道:“两百一张,你打发叫花子?”
“……”谭乐天双手一摊,“哇塞,现在的保洁都这么牛批了吗,好吧好吧,多少钱一张,你开价。”
“两千。”
“哇你怎么不去抢……”谭乐天摇着手机,“快快,加微信,趁着我因为美色上头,现在就扫给你,过时不候!”
叮,整整八千块扫了过去,谭乐天以为对方怎么也会狂喜,结果对方依然心情不好的样子,收拾东西直接就走。
“喂,就这么走啦?谢谢都不说,你明天还来吗?我画你,还给你钱——”
季岑:“再来,我就是狗。”
“……卧槽不至于吧,杀猪盘买卖啊,敲完竹杠就走??再聊会儿呗别走啊喂……”
季岑揣着钱回了家,沈柯正从傅文野的房间出来,碰到季岑有些尴尬的打了个招呼。
“这么晚刚回来啊,吃饭了吗,我给你做。”
季岑冷冷的越过他,正要上楼,傅文野的声音传下来。
“今晚把方案弄完,给我煮一杯咖啡带上来,全糖。”
傅文野喝沈柯做的咖啡时,永远都要全糖。
傅文野喝季岑做的咖啡时……他不喝季岑做的咖啡。
季岑上楼的脚步僵在楼梯上,沈柯在开放式厨房忙着磨咖啡,忽然感到背后有道寒光在盯着他,下意识抬起头,季岑却没有再看他,转身走向客厅角落的软垫,躺了上去。
那个垫子曾经是黑皮用的。
季岑直接睡上去了。
“……”沈柯莫名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再去看季岑,很快煮好了咖啡端上楼,走傅文野的房间,关上了门。
角落里,季岑猛的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楼上卧室门缝的灯光。
因为沈柯留宿,所有他只能睡地上。
他从未奢求成为傅文野的专属,他只想让沈柯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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