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岑缓缓的醒来，他仍躺在酒店房间门口冰冷的地上。

傅文野坐在不远处的床头边，正在仔细的数着沙果瓶子里的沙果，“一颗不红的都没有，真是最特别的新年礼物，阿岑。”

傅文野说着看过来，“都想起来了？”

他没有等季岑回答，他已经笃定一切。

他一颗一颗把沙果往瓶子里面扔，一边漫不经心继续道：“当初，我心甘情愿待在绿洲，为季宏做事，你凭什么就是看不惯呢？就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季少爷，是想要悲天悯人的救世主，是从天而降的大英雄，就一定要把榕华带走，来胁迫我是吧？”

“季宏用违禁品控制了她一辈子，她要是能走，我早带她走了，你觉得轮得到你来多管闲事？”

“她身体很差，违禁品里的一丁点杂质都会要她的命，这才是这么多年来季宏能控制她的真正原因，离开绿洲，再也找不到纯度那么高的违禁品……你那一针垃圾给她注射下去，大罗天仙都救不了她了。”

“她命不好，一生都过的很苦，没想到到头来，还要冤死在你手里，你知道我每一天有多想让你去死吗？”

“可是死太便宜你了，大英雄救世主怎么能轻易的死去呢，你得长命百岁，你要度日如年。”

季岑怔怔的望着傅文野，后知后觉的，他感受到了傅文野对自己实质的厌恶。

是了，傅文野从始至终对他只有这一种情绪：想让他去死。

从再见到傅文野开始，傅文野便从未隐瞒这一点，只是季岑一直在选择无视，季岑以为，只要自己不承认，傅文野的这个想法就不存在，就会消失。

他真是最蠢的神经病，精神分裂没有给他带来保护性人格，他只是变成了一只掩耳盗铃的老鼠而已。

季岑把一切都想起来了，包括自己是怎么成为精神病的。

早在送自己去坐牢之前，季岑在法庭上就见到过傅文野的。

那时，傅文野作为证人出庭作证，他西装革履面色悲伤，他正义的对法官说：“法官大人，我可以作证，季岑从幼年到成年期间，从来没有过精神病史，他有承担刑事责任能力——他应该坐牢。”

在那个审判量刑的档口，本来季岑被医生怀疑有精神病可以保外就医，却因为被傅文野作证而被忽略，之后季岑被判刑五年，直接送进了监狱。

之后季岑在监狱不停的发病，之前在绿洲被针头折磨的几个月，让他的精神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而再次被囚禁的牢狱之灾，让他根本无法适应，他几乎已经疯了。

但傅文野不会放任他疯，疯子还怎么坐牢接受折磨呢？

为了让他清醒，傅文野找来催眠师阿弥尔，每天对他进行情绪稳定催眠——就像之前榕华被对待的那样。同时，傅文野还对他植入了虚假记忆，他要让季岑体会他的全部痛苦，要让他对虚假的仇恨执着，执着的熬到五年出狱。

傅文野的目的达到了，季岑真的熬过了五年，他出狱的第一时间就找傅文野报复。

傅文野当然喜闻乐见，因为他终于等来了亲自折磨季岑的时间，他将季岑招聘进了鎏金大厦当保洁员，每天折磨。

可在这个过程中，季岑又再度发病直接分裂出双重人格——他根本不是傅文野的对手，在傅文野的泯灭人性的打压下，他妥协蜷缩成了自我保护的老鼠人格。

为了生存，他分裂出了人格记忆删除了所有负面仇恨，只留下了小时候傅文野对他的好，傅文野对他全部的好。

从那天起，季岑住进了傅文野的家，寄居在傅文野身边，他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唯唯诺诺的祈求傅文野怜悯，祈求对方的陪伴。他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劫难，就能苟延残喘。

但他不能，因为傅文野根本不会允许。

傅文野一边践踏着他消失殆尽的尊严，一边将他慢慢从精神废墟中重新挖出来：傅文野带他去医院手术，给他催眠解除记忆限制，傅文野想要的很简单，他要让季岑想起一切，他要对季岑凌迟鞭尸。

呵呵……

季岑一直想逃避，这么多年来，他已经逃了太久太久了，可是逃到今天，他才可悲的发现，他根本逃不掉。

傅文野这辈子都不可能让他逃掉。

好累，季岑突然感觉累到了极点。

他瘫坐在那地上，像一堆颓废的烂泥，他问傅文野：“要怎么样你才肯结束，要怎么样你才能满意？”

傅文野：“不要明知故问，这很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