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场。

收音机里，今天的歌曲放完了，但太阳还没有落山，进入春天后，草原的天越来越长了。

季岑等到日落山头，才不紧不慢的赶着羊群回去。他刚把羊群锁进栅栏，桑格就从旁边毡房出来，着急的对他道：“季岑，阿玉突然肚子疼，可能快要生了，我得马上带她去医院，这次我们可能出门很久，牧场就暂时交给你了！”

季岑点头，帮桑格把他的妻子小心的搀扶上车——还好为了接送产检方便，桑格上个月新买了辆越野车，这时候才不至于干着急。

“季岑，牧场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季岑挥着手，目送他们远去，直到再听不到车声。

入夜的牧场就剩下季岑一个人，季岑习以为常，他有时候在想，这辈子他都将这样继续下去。

可人这一辈子太长了，长到根本不可能有东西是永恒的。

＊

桑格带阿玉出门后，季岑便带了很多的干粮，每天往更远的地方放牧。有时候距离远了，就睡在外面，反正现在天气也暖了，羊群也不怕冷。

他之所以走那么远，是为了找到充足的棕树叶和木头，除了夏天做扇子以外，他还想在今年冬天到来之前，给自己建一个移动毡房。

这样以后他就不用一直住在桑格家，毕竟阿玉的孩子出生后，他们一家三口住一定更挤。如果找到的木材足够多，他还想给桑格的孩子做一个摇篮……

季岑拖着板车赶着羊群，连着好几天在外放牧，终于找到一处有丛林的山脉，他放羊在山谷里吃着草，自己则在半山腰砍木头，砍累了就在树下睡午觉。

放牧以来，季岑很少睡不好觉，这下午却睡得格外不安稳，他中途被一些声音惊醒了，以为是狼群，飞快的拿起弹弓就冲上了山头。远远眺望，山谷的羊群仍然在恬静的吃着草，没有狼。

杂音仍然有，季岑侧耳仔细听，就听到后方很远的地方传来机械操作的叮咚声响，还夹杂着人声。

季岑在这里从来没有遇见过人，他顿时戒备起来，小心的朝那声音的方向走去。

大约走了十分钟，他悄悄爬上另一个山头后，终于看到了那声音的源头——竟然有工厂在这里的炸山开矿。

这里方圆几百里草场都属于牧区，是严禁开采的，这些人显然是非法作业，他们皮肤黝黑孔武有力，看着都是生面孔，不是丸关那些混子矿工……

季岑下意识松口气，对面那山又传来一声爆破巨响，他们又在炸山了，之前季岑远远听到的声响就是这个。

山谷一阵硝烟弥漫，等烟雾逐渐散去，季岑才看清那开山的方式：根本没有安全保障措施，开一个山，就是简单的在山脚放炸药，点火炸，然后接着放炸药，接着炸，直到炸出矿石为止。

季岑家就是开矿起家的，他知道这种过程非常危险，炸到土还是万幸，要是炸坏石头……他正想着，那山被炸得崩出碎石，当场把一个矿工砸得头破血流。

但那些人却好像习以为常，那矿工简单的包扎后，甚至就继续干活了。

高风险带来高回报，短短几次炸山后，那山里就运出了满满一车矿石，可谓收获斐然。

工人们喜笑颜开，他们的老板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山谷吆喝：“天黑之前把这批货送到海城，让辛老板先验货！今天兄弟们辛苦了，每个人工资加二百！跟着我干，好处大家一起分，我任豪绝不会亏待你们！”

工人们闻声吆喝，“任老板牛哔，任老板牛哔！”

季岑飞快的转身背对那山头，将头上的牛仔帽越发压低，生怕被发现。

他急促的往来时的路走，身后远处那个老板的声音却继续传来：“你们知道就好，别看咱们在这里挖矿危险，但赚到的钱都是实打实的，我都给你们买了保险，你们完全不用有后顾之忧！”

工人们：“没有后顾之忧，这些年丸关禁止采矿，绝了我们的活路，还好任老板肯带我们出来赚钱，比那些傅家旧部老实挖沙子的苦力，咱们这些年赚得比他们多多了，谁不羡慕！”

“就是，我听说丸关那些敲诈勒索的混子，还天天想着从姓傅的那儿捞好处，最近都快饿死了，哈哈哈……”

“哈哈哈真是笑死……”任豪也笑，“他们也不用猪脑子想想，当初傅氏夫妇又不是真栽在咱们手里，还拿着这一套去吓唬这个姓傅的，肯定行不通的。”

工人：“是啊，听说这次来的姓傅的，可是个硬茬子，跟傅氏夫妇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