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柠傻傻看着眼前的陌阳。

他的深色道袍上沾染了大片的血迹，那双笑得眉眼弯弯的桃花眼里染上了一丝戾气。

只些许表情的变化，就让他与白天看起来判若两人。

如果说白日里见到的他是出尘慈悲的谪仙人，那现在的他就仿若地狱走来的血修罗。

“你怎么变得如此孱弱？连个未修成人型的妖兽都打不过。”他说，“瞧瞧你方才的焱火咒，就那点小火星，只怕连柴火都点不着吧？”

李秋柠耐心地听他说完，也不恼，只柔声道谢：“多谢陌阳道长相救，不知我兄长与杏花他们如今在何处？可还安全？”

她的这一句话让陌阳神色微变。

他双眉微皱打量了她半晌，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上前就要拉她的手腕。

李秋柠吓了一跳，手往后一缩：“陌阳道长自重！”

陌阳并未理会她的话，手猛地向前一把拉住她，探查起她体内的气息来。

李秋柠挣了两次没有挣脱，只觉得一股温热之气自手腕处蔓延至四肢百骸，令她浑身发软，竟使不出力气来。

她强撑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别吵！”陌阳神色愈发严肃起来。

不一会儿，他才缓缓放开李秋柠——她三魂少了一魂，七魄缺了六魄。怪不得她认不得他。

只是……魂魄不全本应灵智不开，可瞧她的模样……虽一副闺阁女子做派，没半分万年前的气势，可哪有半点傻子的模样？

李秋柠见他放开了手，并无逾矩之举，渐渐安下心来，又见他神色有异，问：“道长？您这是怎么了？”

陌阳沉默了片刻才说：“你生来只有胎光、爽灵二魂与灵慧一魄，魂魄缺损、神识不稳，又中了厌胜之术，伤了元气。若无法寻到散落在外的一魂六魄，只怕活不过二十二岁。”

李秋柠听完松了一口气：“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如果只是寿数之事，陌阳道长不必为我心忧。”

她一出生就害死了母亲，父亲当时在外当差，也差点丢了性命。

府里人人都说她是个克父克母的灾星。祖母原想将她送到庙里，任由她自生自灭，幸得阿兄力保这才留下一条命来。

她能活到今日，甚是不易，每活一天都是捡来的。

如今听陌阳说她可能活不过二十二岁，她居然有种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陌阳听了她的话，言语中带上了一丝怒气：“寿数之事怎么就不需要担忧了？我找了你近万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若再次魂归地府，我到时又上哪寻你去？”

“找我？上万年？”她打量着陌阳：“陌阳道长在说什么胡话？你瞧着也不过二十来岁……”

“够了！七夜！”陌阳打断了她的话，“少了一魂六魄也没让你变傻子，我就不信你真的一点也记不得！”

听到陌阳叫自己七夜，李秋柠愣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七夜，你听好，你那一魂六魄，我会帮你找齐。在此之前，你给我好好活着，听清楚了吗？”

也许是陌阳说得太认真，一下把李秋柠给镇住了。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正想问清事情原委，不料陌阳脸色猛地一变，神色焦急地站起身来，身影瞬间消失在月色里。

明朗的夜空下，陌阳的声音似是从虚空中传来，回荡在她耳边：“记住，你不是什么李秋柠，你是魔尊七夜！好好活着！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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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柠是被门外的狗叫声吵醒的。

她揉了揉疼得发胀的脑袋，一睁眼就见着杏花哭唧唧的脸。

李秋柠吓了一跳：“杏花？你这是怎么了？”

杏花说：“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看房里的水没了，想着去厨房烧点，没想到在厨房睡着了，害得姑娘半夜里起来没人伺候晕倒在院子里。亏得姑娘您没事，若因此病情又恶化了，叫奴婢怎么办才好！”

李秋柠被她哭得头疼，揉了好半晌太阳穴才想起来昨夜的事，忙拉着杏花问：“阿兄呢？阿兄有没有事？”

杏花被她问得莫名其妙：“少爷去码头了，姑娘要找少爷吗？”

没事？

李秋柠低头捡查了一下自己，没有一丝伤口——她明明记得自己昨夜撞在柱子上受伤了的。

“杏花，陌阳呢？”

“陌阳道长今日要走，少爷去码头就是为了给道长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