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城,这种感觉愈发强烈起来。
街市上的叫卖声、路边小吃摊子那热腾腾的烟火气,让李秋柠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喜悦。
过了这一段儿,再往前便是东城区,嘈杂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些打扮讲究的人们。
李秋柠觉得没什么意思,正打算放下帘子,余光却瞥到不远处几个穿道袍的人。
她双眉微皱,仔细看去才发现,这大街上,做道人打扮的不在少数。
李秋柠拍了拍李秋实的肩膀:“阿兄,你每年都会回来,以往京中也这么多道人吗?”
李秋实低声说:“你有所不知,当今圣上得了怪病,年前就卧病在床,无人能治。三个月前,瑞王为圣上引荐了一位云真道人。据说这位云真道人身负绝学,能活死人,肉白骨。”
“那位云真道人也确实有本事,圣上服用了她的丹药后,身体果然好转。不仅比此前康健,看着还年轻了不少。圣上龙颜大悦,册封云真道人为国师。自那以后,京中人为了沾染所谓的一丝‘仙气’,皆以着道袍为荣。”
李秋柠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阿兄虽身在书院,对京城的事倒是了如指掌。”
李秋实说:“这些都是阿爹写信来告知与我的。阿爹道京中近来不太平,让我安心在书院读书,不要挂心家里……”
李秋柠听得双眉微皱:“既如此,为何又写信让你回来参加李秋萍的及笄礼?”
李秋实握住缰绳的手一紧:“写信让我回来的是母亲……”
他说到这也回过味来——父亲让他好好留在书院,母亲却让他回来。
这么巧他这一路上就与自己的两个小厮走散了,这么巧又遇到了杏花去了富冈……
李秋柠见他神色不好,也没有多说,只静静缩回了车里。
看来张氏想要的,不仅仅是她的命。
三人一路无言,很快就到了李家门口。
李家世代耕读,家底却不太厚,原只在老家有几处田庄房产。
架不住李家长子李默运气好,不仅做了京官,还娶了个能干的原配冼氏。
冼氏颇有经商才华,嫁给李默数年,不仅将李家田庄的数量扩大了数倍,还开了不少铺子,硬生生给李家赚下一大笔钱来,这才在东城区置了个小宅子,勉强算是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只可惜,冼氏薄命,没享几年福就难产而亡,留下一子一女,便是李秋实与李秋柠。
李默长得一副好皮囊,官声也不错。没多久张相便将女儿嫁与他做续弦。
从此之后,李默更是平步青云,年纪轻轻便做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
今日正是李秋萍的及笄礼,李家门口热闹得很。
李秋实勒停马车,一抬眼就见着当日自己走散的小厮之一——双喜正站在门口帮着李秋枫迎客。
李秋实见到双喜微微愣了一下。
李秋柠见他许久没反应,问了声:“兄长?怎么了?”
李秋实沉默良久才说了句:“没什么。”
他从车上跳下来就伸手去扶李秋柠。
李秋柠也不客气,扶着他的手从车上缓缓下来。
那头的李秋枫眼尖,一眼就瞧见了李秋枫和李秋柠。
他似乎有些惊讶,继而转头对双喜说了什么。
双喜朝李秋实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心虚地低头匆匆往里去了。
李秋实见到此情此景,心猛地往下一沉,细想此前种种,只觉得脊背生寒,脚步一下顿住,竟再也走不动了。
就在此时,他感觉到李秋柠扶着他的手微微一紧,他回过神来,一抬眼就见到李秋柠淡然的笑。
她说:“阿兄,别怕。还有我,无论一会儿发生什么,我们兄妹一同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