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牛奶鸡蛋都是紧俏商品,除了有病和母亲没奶的月科里的小婴儿,只供应够一定级别的干部。刘大萍这是在向她妈要短儿。
“地震闹的到处防疫,好容易抓回来只老母鸡,刚缓过来,就让街道给消杀了,哪儿给你偷鸡蛋去。”大姥爷抱怨。
“那就喝奶,奶也有营养。”黄顺补充。黄顺的话提醒了刘大萍,她忽然眼前一亮,小眼聚光地盯着郝似:
“对啊,这丫头他爸管着部里后勤,弄几张奶票还不是手到擒来。”刘大萍忽然发现了郝似的价值。
“拉倒吧!郝似他爹是出了名的老八板,你忘了前年,他自己累得吐了血,都没说给自己弄两瓶牛奶补补。”
郝似玩是玩,耳朵可没闲着。这说的是谁啊?他爸郝大壮吗?简直是焦裕禄似的好干部啊。难不成前世的宣传电影里演的都是真的?
“行啊,他不管我,我就不管他闺女。”刘大萍刀子一样的目光望着郝似:“小丫头片子,赶紧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郝似白了她一眼,继续玩手指头。
“嘿,给我装傻是吧?”
“天都黑了,你让她去哪儿啊?”大姥爷实在看不下去:“俩孩子还饿着呢,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刘大萍看看木呆呆的刘奕辰,和刚睡醒揉着眼睛,没心没肺喊饿的黄忆慈,强压住怒火似的,开始给两个孩子盛饭:“吃饱了再收拾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
郝似本来正想听大姥姥的话,把那个桃酥包拿出来,向刘大萍服软。冷不丁听她这么说自己,简直忍无可忍,一骨碌爬起来,叉着腰站在床沿上,大声说:“我妈送我来你家住是付了钱的。凭什么你说让我走,我就得走,我偏不!”
“这X孩子,我……”刘大萍刚平息下来的战火被瞬间点燃,她饭碗一扔,边问候好似的祖先边发疯似的去拽郝似。
郝似吓得直往大姥姥身后躲。大姥姥不胜其烦地挡住刘大萍:
“你又闹什么啊?丢人现眼没够是吧,跟个孩子闹什么?”大姥姥挡在二人中间。
“什么叫我跟孩子闹?妈!今天的事您看到了。这孩子她是一般孩子吗?这么小就学会造谣生事,给人扣帽子,长大了还得了?”刘大萍说着开始撸胳膊挽袖子:“今天我非得替她爹妈教育教育她不可。”
“教育谁啊?”随着一声男中音,房门开了,一个背着行李卷,浑身农民打扮的青年闯了进来。
所有人都愣了。郝似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自然不认识。可其他人也没认出这是何方神圣。
“你哪个啊?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啊。”黄顺壮着胆子,尽量拿出男子汉气概,往前走了两步,质问。
“大姥姥、大姥爷,您二老好啊!”青年对着两位老人有礼貌地笑笑,露出一嘴白牙。
“哎呦,是老三吧?三儿回来了!”大姥爷最先认出,此人就是郝家老三,也是唯一的儿子郝猛。
“不可能,三儿走的时候还没到你肩膀呢,这都大老爷们儿了,怎么……”大姥姥下意识向后闪了闪身,努力辨别着。
“大姥姥,就是我啊!”郝猛说着扔下行李卷,做了个孙猴子的动作。
大姥姥被逗乐了:“可不是三儿吗?猴三儿回来了。嚯,快让姥姥看看,怎么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个子!”
郝猛亲热地扑入大姥姥的怀抱,任她在自己脸上、头上来来回回胡撸了好几遍。
郝似怯怯地看着替自己解围的,陌生的大哥哥,盘算着是不是应该挤出两滴眼泪。
郝猛忽然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亲昵地问:“你是谁啊?认不认识我啊?”
郝似发现郝猛长得端正、英俊,是那个时代标准的美男子,要按这个基因,自己长大了应该也不会太难看,不禁心头一喜,甜甜地叫了一声哥哥。
郝猛可能从来没当过哥,被叫得心都化了,激动地大叫:“大姥姥,她认识我,认识我嘿!”说着,就用满是胡茬的脏脸去亲郝似的小脸蛋。
郝似被那些还没有变硬的胡茬扎得痒痒,“咯咯”笑着,躲闪。郝猛反倒受了鼓励似的,越发抱紧她亲过去。一时间,兄妹俩的笑声充满了小屋。
大姥姥、大姥爷也被感染着,跟着高兴了一把。
“行了!差不多该说道说道了吧!”刘大萍的左嗓子,不出声都破坏气氛,何况她的话都是横着出来的。
郝猛一看也不是好惹的,抱紧妹妹,脸一耷拉,瞬间圆脸变长脸:“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