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猛表面和着沙子水泥,眼睛却没一直偷瞄着孟大林的一举一动。他清清楚楚看到孟大林给郝似礼物,也看到郝似求助的目光。可他能怎样呢?
他俩的事早被厂里的长舌妇们传得沸沸扬扬,各种版本满天飞。现在孟大林又趁着郝家盖房的机会,自己跑来帮忙,就是要向世人宣布自己是郝家准儿媳的地位。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郝猛就是打定主意跟孟大林断,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犯浑挑事,更何况他还没有拿定主意。
孟大林就是算准了郝猛的这种心理,才故意这么做的。她先是拿出大嫂的做派爱,抚小妹,又咋咋呼呼找杯子、拿茶叶,招呼干活的同事喝水,却自始至终不跟郝猛说一句话,对一个眼神,不产生任何交集,就是要给外人一个错觉——她和郝猛已经默契得不需要语言,她孟大林早已是郝家的未来主妇。
孟大林这一招实在是棋高一筹,打了郝猛一个措手不及。郝猛被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好发作,跟水泥和沙子较了一会儿劲,终于受不了,去找钱德江商量对策。
两人嘀嘀咕咕了半天,钱德江推着郝猛离开自己家工地,去钱家工地帮工。
这下,孟大林更加有恃无恐,一口一个“我家猛子如何如何”的,指挥同事们按自己想法继续盖房。搞得除了钱德江,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郝猛是在给自己和孟大林盖新房。
哥哥一走,郝似就猫一样进了屋,躲在窗帘后边偷偷观察事态进展。她没想到孟大林这么厉害,更想不到哥哥会眼不见为净地跑走。这不是让她这个当妹妹的为难吗?
郝似做贼心虚地望向张家,发现张家大门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由纳闷:这不是张青的风格啊!
按照惯例,休息日的张青是最忙的。她要给弟弟妹妹洗衣服,要收拾屋子,要买菜做饭,一般都是天不亮就开始忙。这是怎么了?太阳晒屁股了,张家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难不成是有姐姐回来了,张青退居二线了?
郝似实在坐不住,溜到张家门口,发现门上挂了锁,家里根本没人。她莫名舒了口气,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问题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事情在那摆着,这时候去约哥哥见张澄,肯定是不合适。郝似懊悔着,思索谁还能帮她。
思来想去,郝似也没有结论,决定去寻求神助。
大姥姥家很清静。刘大萍两口子一早带着双胞胎去动物园了。
郝似故作无事地爬上炕,陪着大姥姥趴在坑沿上,一边卷烟,一边有一搭无一搭说着话。
“你妈又加班回不来啦?”
“嗯,加班。”
“唉,再熬熬吧,等她退休就有人管你了。”
“我哥管我。”
“傻丫头,哥能跟妈比啊!现在还没媳妇,等他给你找了嫂子……”
“你跟她说这些干啥?”大姥爷推门进来,打断大姥姥的话:“走,跟姥爷搬煤去。”
郝似应着就要下床。
大姥姥一把拉住她:“不去!臭老头,自己孙子孙女不用,让我们四子干活,不干!”说着,从床角摸出一个铁桶饼干盒子,推给郝似:“打开看看。”
郝似抱过盒子刚想打开,忽然想起自己来找大姥姥的目的,只能忍着口腹之欲,推开盒子,懂事地说:“还是留给弟弟妹妹吃吧!”
大姥爷正慢吞吞“武装自己”,已经扎上了围裙,正跟一副套袖较劲,见郝似这样说,禁不住夸郝似托儿所没白上。
“哎呦,你有完没完?”大姥姥实在看不下去:“搬个煤整得跟御膳房大厨似的,您赶紧的吧!”
“得得,老佛爷您聊您的,小的干活去了。”
大姥爷满脸褶子,仍不失俏皮。他学着太监的样子,担担袖子,做了个“喳”的动作,推门出去干活。
郝似一直喜欢看大姥姥和大姥爷逗嘴,可平时有外人在,大姥姥都低调得一言不发。难得今天家里清净,又没外人,郝似总算看到了久违的一幕,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老不正经的。”大姥姥嗔怪着,扭头问郝似:“行了,没别人了,找大姥姥什么事,说吧?”
“您怎么知道我找您有事?”郝似其实一点不吃惊大姥姥看出自己的来意,可觉得以自己的年龄和身份必须应该有此表现。
“甭装糊涂,把桶给我。”大姥姥指着饼干桶。
“您别客气,我真不吃。”
“谁让你吃了。”大姥姥不耐烦地拿过饼干桶,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