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颜在床上躺了许久,不是小环那张翻个身子就咯吱咯吱直叫的发霉木头床,是四方正正的梨木雕花拔步床,并垫着的软呼呼的棉絮丝缎被子。屋内熏着香气,窗边摆着两盆水仙花,可见这屋里的碳火供的足。
撇开用的吃的地顾非池亲手喂了张开颜三天药,下药害人,他未必稀罕,只当个听话的人,养着待用。下药害了人,还用命填事,这怎能不让人稀罕。再说这长相,又是了无牵挂的人,难得的好人,怎能让人不稀罕。
顾非池的稀罕劲,到张开颜这里却是浑身不自在。被小老爷细心照顾三天,听他说的那些体己话,她已然知道,被稀罕是为着什么,可那徐姨娘不是她害的呀。为这原由得到的稀罕让她心慌,并联想到娘亲过世时舅母给她的关怀,及之后如何盘算把她卖个好价。现稀罕她,或许和舅母一样,为了日后图她的命。
万幸这顾非池是点到为止,不再延续到第四天,这让张开颜自在许多,这也让屋内照顾的丫鬟,放肆许多,坐在床沿边,烤着板栗,说着院里是非。
一脸圆的说。“徐姨娘怪惨的,孩子没保住不说,还给撵到下人屋里,竹篮打水一场空,又和我们一样喽。”
一脸尖的说。“她那是该。知道府里规矩,孩子保得住才是姨娘,保不住就是奴婢,还可劲到处招摇。”回头偷瞄一眼床上的人,确认她睡得沉,小声说。“招的是什么人在用,背后惹事不算,当面就敢攀高枝,她该有此命。”
脸圆的哼了一声。“说是能攀上一样,小老爷能瞧上他?”
脸尖的用胳膊肘戳了戳同伴,睨了床上人一眼,声音压的比方才还低,张开颜屏住呼吸才隐约听到她在说什么。
“那人是否能攀地上,不足为道,这人是怎么攀上的?不能细想,越想越不对劲。她是那台灶上帮忙的,一天同时两个都倒了,小老爷把这个当宝,那个当草,孩子没了的事情就算了,不查了,有人要害人就罢了?不怪有人传。”
脸圆的见脸尖的欲言又止,扯着她的胳膊就晃,声音在不断上调。
“传什么,传什么。”
脸尖的被缠着无法,只能将未说的话给填上。“传这个是按照小老爷吩咐下药的,徐姨娘肚子里怀的不是小老爷的种,她是替小老爷解决麻烦事呢。”
脸圆的倒吸一口冷气,一双眼睛竟要跳出眼眶,同样在吸冷气的还有装睡的张开颜,她一双眼皮封地紧,眼睛跳不出眼眶。哪里都不缺人精,竟给他们猜出七八,这事她背定的。万幸有人替她害了徐姨娘,也万幸徐姨娘势头不再。之后怎么办,张开颜决定,先睡一觉再说。用力翻了个身,又打了个大哈欠,暗示那两个丫鬟,别说话扰她了。
顾非池见张开颜身体渐渐好了,又给她重新安排回厨房,这次不是在灶上养着,而是让她做厨房的头。
张开颜跪在地上,连声拒绝,在厨房蹭吃的这段日子,她可见识那群人仗着手艺的狠劲,蹭口吃的,无端都要受点气,还敢管他们,徐姨娘娇纵一下,下场在那呢。
顾非池淡淡笑说。
“你是我的人,厨房是我的厨房,先就这么安排。我看到你的本性,也要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做不来这事也无妨,我就给你别的安排。”他弯腰将人扶起来,静静盯着张开颜,轻抚她的脸蛋,说。“要是去学跳舞唱曲那些东西,可是糟蹋了。你好好干吧。”
张开颜知道这活干不了,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哪敢不接活?忙不迭地小声应承了。不说在父母那里知道的道理,让她知道女人不能走的路,就是这段日子,在厨房里待的日子,也清楚,大家伙私下怎么看那些能跳会唱的美貌姐姐。
如此,张开颜从小老爷的院子里又搬回厨房下人们挤的院子,毕竟现在回来是亲点的厨房管事的,给她腾出一间亮堂屋子。厨房的人讲究地很,知道原来管事的被打死了,住他的旧屋子忌讳,就给新管事的腾一间好屋子出来。
说起府里的那些个管事的,命好是真好,靠着顾府这棵大树,也像个主子一样,命差的时候,连头牛都不如,主子捏个由头就能宰了。随着旧管事的一条命填了徐姨娘的掉了的胎,府里又换了一套流言,害人幕后黑手是厨房管事的,害人理由就是不想徐姨娘染指厨房事宜,害人的帮手是被打的半死躺在床上吊气的小蒋大厨,背后的依仗或许就是哪个眼红的姨娘。
而为何张开颜中毒,受宠,又委以重任,这其中流言纷繁复杂,有说是误伤的,有说是发现下毒真相被害的,难以统一,只能等之后的事实验证各流派的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