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心没有反抗，任由凤岁羽把自己像按土拨鼠进地洞似的塞进窟窿。

凤岁羽紧跟其后，二人一同呆在黑黢黢的窟窿里。

而后汝心听到凤岁羽在搬动什么东西，似是用来堵住那个窟窿眼，接着还贴了两张符箓在旁边，一张遮掩气息一张屏蔽声音。

汝心暗叹：女主谨慎，不愧是常年亡命天涯的老司机。

汝心不知道这个窟窿有多大，担心挤着凤岁羽，索性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当万籁俱寂，窟窿里缓缓亮起一盏夜光草做的提灯，昏黄的灯光一寸寸照亮周围。

汝心环顾四周。

原来这里是个巨大的树洞，约莫三米见方，洞壁依稀可见盘根错节的枯树根。树洞角落摆着几件物品，光线昏暗，看不清是什么，估计是凤岁羽的生活用品。

凤岁羽显然在密林做了挺长一段时间野人了。

还是跟云煞当的室友。

凤岁羽将提灯摆在树洞中央，然后倚在一角，蜷起一条腿，一只手支在膝上，下颌顺势搭在手背，姿态洒脱慵懒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生硬，像是不习惯与人独处一室。

汝心顺着提灯光芒发散的方向打量凤岁羽。

昏黄的灯光冉冉发散，给凤岁羽冷白的脸庞镀上一层温度，白发隐隐透出橘黄的颜色，描得她的轮廓分外柔和，整个人幽静而缥缈。

像一幅微微晕染的昂贵油画。

汝心暗叹，白毛好像令凤岁羽更好看了。

长成这种祸国殃民的绝色，居然拿的不是万人迷、万人斩的剧本，而是万人坑、万人嫌的设定，女主这身皮相怕不是用气运换来的。

——简直女主的设定，炮灰的命。

汝心肆无忌惮打量凤岁羽。

当视线对上凤岁羽掠过来警告她收敛一点的眼神时，汝心忽然明白在河岸边，涌上心头那股莫名的感觉是什么了。

就好像正在玩RPG角色扮演游戏，嘴里吐槽游戏人物的设定不合理，突然之间，那个看似呆滞没有灵魂的游戏人物，抬起眼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里有痛苦、悲伤、绝望、愤恨。

诉说着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苦难。

凤岁羽是真实存在的，有血有肉，活生生的。

与她一样。

汝心忽然感到有些难过，舌头不由抵着上颚，喉咙发干。

不能再把这个世界当作一本小说、一场游戏了。

她只是一个侥幸拿着故事大纲的人罢了。

汝心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内里，再看凤岁羽时，感到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譬如眼前的凤岁羽，绝不是傻白甜用天真无邪闯荡修界。

从一开始就不是，这是巨巨大佬微服下场体验民间疾苦。

凤岁羽见汝心收敛许多，收回了凌厉的目光，落在夜光草灯上。

汝心顺着凤岁羽微微散漫的目光往深处探寻。

那双漆黑的眼睛一如阴寒的古井水，初见只觉得清冷幽深，此刻近距离端看，却感到还有仿佛穿过漫长岁月而来的一种深邃，沉重又孤寂。

再往前一些，甚至捕捉到几分若隐若现的悲苦，然而她刚一触及，凤岁羽突然沉下脸色，抬眼横了过来。

像刺猬竖起全身的刺。

汝心没有躲闪，干脆盘起双腿，捧着脸变本加厉欣赏美人，看着看着就看不见对方尖锐凌厉的眼神了，而是有些看呆了。

汝心满脸的糖：“岁羽姐姐实在好看，我从未见过比小姐姐更好看的人。”

凤岁羽：“……彼此彼此。”

还有比被美人夸彼此彼此更开心的事吗？

汝心娇憨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满眼期待：“真的吗？嘿嘿，我觉得岁羽姐姐长得出尘艳绝，那岁羽姐姐觉得我长得怎么样呀？”

凤岁羽端看眼前这个毫无顾忌把自己整个装进眼里的小姑娘。

一袭苍绿华贵的衣袍，襟口、衣袖、裙摆缀满金线勾勒的桃花，模样约莫十岁左右，身材比同年纪的小姑娘稍稍圆上一圈，头顶双髻，其余头发编成两股辫子，皮肤白皙粉润，一双小鹿似的圆眼灵动又清澈，眉眼温软，鼻子秀挺，唇瓣丰盈嫣红，脸庞轮廓柔和饱满，看着就很乖巧可爱。

她这般红润饱满的气色，在时下崇尚仙风道骨的修界实属另类。

她喜怒行于色，此刻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快夸我！使劲夸！用力夸！

凤岁羽思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