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仇比五年前见他的第一眼胖了很多，脸上还是那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服务员只是拿菜单慢了那么一会儿，他就已经皱着眉头。

旁边的小弟太急于巴结他，一见大哥皱眉，就一拍桌站起来，指着服务员骂脏话。

服务员懵了，站在原地不敢动。全餐厅的人都看过去。

路城松看见，唐仇瞪了那小弟一眼，另一个小弟赶紧把他拉着坐下来。

已经迟了，路城松能想象，等他们回去之后，他免不了一顿打。

唐仇就是这样，平时装的一副好大哥的样子，自家人称兄弟，但这些‘兄弟’都只是他养的狗，高兴了逗两下，心情不好了就随便抓条狗来打。

小弟没有人权，都和陶希望一样，是被卖过去或者他们骗过来的。

路城松呼吸声沉重，死死盯着唐仇。

却在唐仇看过来的时候移开了视线。

他还是恐惧，不敢和他对视。

那些被关在房间里被十多人围殴的回忆让他光是想起来就心惊胆战。

他不知道上辈子唐仇知道他死后是什么反应，也许什么反应都没有，在他眼里，人命都不是命，是可以随时拿钱换的交易。

路城松低下头，原本想对陶希望说的话都忘了个干净。

为什么还能遇到他？

为什么唐仇阴魂不散呢？

路城松闭上眼，呼吸略显急促。

唐仇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能精准无误的钻进他的耳朵里。

突然，一只手覆上他冰凉的手背，下一秒，他被一股力拉起来。

“我们换一家，不在这里吃了。”陶希望音量放的很低，唯恐吓到他，“没事，不怕。”

路城松脑子像挤进了几坨浆糊，头重脚轻，陶希望的声音如同盖上了一层玻璃罩，他听得不真实不清楚。

但是本能告诉他，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带着陶希望离唐仇远远的。

像五年前那样，他想带着陶希望逃走。

只是这一次，陶希望比他抢先一步，牵着他的手，站在他身边隔绝了唐仇一伙人的视线，带着他离开了这座商城。

一出了商场，冷风扑面，路城松抓住陶希望的手，说：“以后……以后不要来这里了，好吗？”

陶希望拍拍他的背，答应：“再也不来了，这一片儿都不来了。”

刚刚在餐厅，他看到路城松上一秒还是轻松地笑，下一秒就脸色一白，眼神怨念的看着某个方向。

陶希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唐仇的一瞬间就想起见过这个人。

他记忆力很好，当年路城松也是这样的反应，也是面对那个人。

路城松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连嘴唇都在抖，他的手冰凉，把恐惧都写到了脸上。

离开前，陶希望回头看了一眼唐仇，正好唐仇也看过来。

俩人的对视，唐仇一脸无所畏惧，看陶希望的眼神充满了挑衅。

陶希望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很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不会问路城松。

上一次遇到他的时候，路城松说是他朋友欠了他的钱，找到了家里才会怕他。

直觉告诉陶希望没有这么简单。

仔细想想，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唐仇都不像是认识路城松的样子。

当时路城松说是因为他朋友欠了钱，在他家躲债的时候被那人找上门发生争执，所以吓到了路城松。

那么之后他朋友逃去国外躲债，那个人怎么可能没有找过路城松要人？那个人分明看起来就不好惹，怎么可能因为人跑了几把这事就这么算了？

按照正常来说，他们不怕惹事，也不会突发善心觉得路城松是无关人员就放过路城松。

怎么会是这两次都不认识的样子？

陶希望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牵着路城松的手。

路城松在发抖，连手指都在发抖。

他们没有等公交车，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车上，路城松缓过来一点儿，他知道自己应该解释一下刚刚的事，但他精神高度紧绷，身体的力气被抽空，实在分不出分毫精力编个理由来糊弄。

而且他知道，陶希望不会信的。

对自己过于了解就是这点不好，陶希望挡住他的视线的时候他就知道，陶希望已经开始怀疑了。

如果他不知道的话，还可以装傻，清醒着装傻。